“什么也没有。”
“安凤!”
出发之前,薄景言生怕被气到失控,叮嘱了自己一万遍,不管小凤凰怎么刺激他,他都不生气。
然而,面对小凤凰,任何的预设都是没有意义的,不管他的道行有多高,碰上她,他注定完败。
“小凤凰,就算是一个罪该万死的死囚,也有权力在临死之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不是吗?
你可以为了让一个陌生人少吹一点冷风,一次又一次地买下她的红薯,却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因为王奶奶是一个陌生人。
既然是一个陌生人,那么就算这个陌生人拿把刀子捅死她,她也只会在死前感叹一句,真倒霉。
她不会去恨一个不在意的人,但她无法原谅一个她爱过,也爱过她,却最终给了她一生痛苦的人。
谁叫她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呢?
安静捧过骨灰盒,把盒子放进了墓穴。
“薄总在殡仪馆说过,只要我的父亲下了葬,就会立刻离开,现在他下葬了,您是不是该走了?”
“走,马上走!”
薄景言掉头就走。
再不走,他怕自己一气之下,拽着小凤凰跳下西山,来一个活着的时候不能同寝,死了同长眠!
真是气死他了!
薄景言一直走出几百米,才找回一点理智。
西山偏僻,他就算再生气,不能留小凤凰一个人下山。
想到这里,他决定折返,和她一起下山。
他刚转过身,手机响了。
“叮铃铃……”
“喂,臭小子,你在哪里?”
“西山。”
“上山干什么?”
“帮一个朋友安葬她的父亲。”
“什么朋友?”
“女朋友。”
“薄景言!”薄老爷子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是一个有婚约的男人,你的女朋友只能是思汝。”
“爷爷,薄祁两家的这桩婚约是怎么来得,别人不知道,您也不知道吗?”
“我只知道,这桩婚约是你在八年前亲口答应的。”
“是我答应的,还是你诓我答应的?还有,我当初是答应了,但我现在后悔了,想要解除婚约。”
“你敢!薄家是百年世家,从来没有出过悔婚的事,你敢悔婚,就是不忠不孝,愧对列祖列宗!”
“如果我非要悔婚呢?”
“如果你敢悔婚,我让你做不成薄家掌权人。”
“这事儿爷爷一个人说了不算吧?”
薄老爷子被这话气得差点撅过去。
他是走过长征路的老战士,虽然退了,但威望还在,就算是现任的上将见了他,也要点头哈腰。
没想到他嫡亲的孙子这么横!
“薄景言,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竟敢和你爷爷叫嚣?”
“都是爷爷教导得好。”
薄老爷子本来是差点撅过去,现在是真得被气到两眼一黑,昏过去了。
“爷爷,您怎么了?!”站在薄老爷子身边的薄景欣被吓得哇哇大叫,“大哥,你把爷爷气晕了!”
“慌什么?让管家安排人,把爷爷送医院,我马上回来。”
“哦。”
薄景言挂断电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的他,心里的气全散了。
他觉得小凤凰说得对,薄祁两家的婚约不解决,他没资格和她谈任何事。
他站在山道边上,给小钟打了一个电话。
“你马上开车到西山,帮我把安静送回去。”
“好的,薄总。”
打完电话的薄景言没有上去,他站在山道上,等着安静下来。
过了十几分钟,他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她。
“怎么才下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薄总怎么没走?”
她这是有多讨厌他?
就算她不爱他了,冲他这张长得比一般人好看很多的脸,也不至于让她烦到不想多看一眼吧?
“山里不安全,我陪你下山。”
多么温柔的语调。
卑微,又贴心。
其实,薄景言不是一个贴心的人。
但他对她总是很贴心,贴心到她一遇到难处,自然而然地想到他。
所以,八年前的雨夜才会成为她难以释怀的旧伤。
这份伤痛和埋怨,被八年的分别淬成一把撒在伤口上的盐,每每忆起,都会让她痛到心如刀割。
她抿了抿唇,卷起一个疏离的淡笑。
“多谢薄总。”
“……”
薄景言的手握紧了,但紧了一秒钟,他又无奈地松开了。
现在这种状况,要么是他被她气死,要么是她被他折磨,比起她被折磨,那还是他被气死好了。
“走吧。”
薄景言率先迈开脚步,往山下走。
小凤凰失踪的八年,他一开始忙着消化怨恨,后来又忙着找人,根本没有想过查她消失的原因。
是时候好好查一查了,不然,他根本敲不开她的防备。
他和她一前一后,顺着台阶,沉默又快速地往山脚下走,快到山脚的时候,薄景色停下了脚步。
“小凤凰,薄家出了点急事,我要回家一趟,不能送你了。”
下山的路上,她一直在心里想,如果薄景言要缠她一天,她该怎么做,才能不着痕迹地甩开他?
原来,不用她费心,上天早已经为她铺好了路,想必是连神明都觉得,她没有资格和再续前缘。
“不劳薄总费心,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知道你可以,但是我不放心,我已经叫了小钟,等他到了,我看到你上了车,自然会离开。”
不放心?
他究竟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样的话?
是在意她吗?
如果在意,他怎么会在没有分手前,就急不可耐地和祁思汝订了婚?
如果在意,他怎么会在她音讯全无,差点被整死的半年里,没有找过她一次?
他应该早就不在意她了。
可是,如果不在意,他现在又在纠缠什么?
还是说,成了薄氏总裁和薄家掌权人的他,也想学豪门的贵公子,家里娶一个,外面再养一个?
对于他还肯来养一个又老又丑的旧情人的这份厚爱,她是不是该说声谢谢?
“多谢薄总。”
“谢?”薄景言的脸又沉了下来,“我说送你,你各种不情愿,我让小钟送你,你倒是很情愿。”
“薄总要是不高兴,也可以让小钟不送。”
说完,安静看也不看薄景言,自顾自地往路上走,薄景言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又气得翻江倒海。
就让她自己回去!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然后,他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又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小凤凰,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哪怕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