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被迫停下脚步。
她看着对自己纠缠不清的薄景言,心里飘过一句话。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薄景言一再纠缠她,当然不可能是想要娶她,他是想要抹去年少时光里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遗憾。
如果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就应该马上和他重修旧好,借着他弥补遗憾的机会,捞上一大笔钱。
只可惜,她不是。
“薄总,小钟到了。”
“小凤凰,你不能永远回避问题。”
她不需要永远。
今天晚上,她将赶往冀北,坐上一趟开往虔城的火车,离开京北。
往后余生,她将和他至死不见。
“薄总,您不是有急事吗?”
“……行,我走。”
薄景言弯起嘴角,走到迈巴赫的后座旁,为她拉开了车门:“上车吧,我们之间的事回头再说。”
回头?
他们不会有回头了。
安静坐上车。
迈巴赫冲出去的那一刹那,她摇下车窗,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她朝目送她的薄景言弯起嘴角。
“薄景言,再见了。”
他们当然会再见,而且是很快。
“回见,小凤凰。”
薄景言坐上玛莎拉蒂,赶往京北军区总院。
他到医院的时候,薄家的一干人都到了,他的父亲薄建军一看见他,就扬起手掌,要扇他耳光。
“逆子!”
巴掌距离他脸一公分时,薄景色扣住他爸的手。
“逆子,你敢还手?”
小时候不还手,是因为打不过,现在他长大了,怎么可能还傻愣愣地由着他生理上的父亲打他?
薄景言拂开薄建军的手,从口袋里抽出一条白手帕,擦了擦手,然后,他把手帕丢进了垃圾桶。
“薄景欣,爷爷没事吧?”
“啊?”
薄景欣根本没听清薄景言说什么,她满脑子都是大哥擦完手,把手帕丢进垃圾桶的酷、拽、狂。
不愧是京北太子爷,霸气!
“薄景欣,问你话呢。”
“大哥放心,爷爷没事,医生说,爷爷就是年纪大了,不太能受气。”
“我进去看看他。”
“好。”薄景欣狗腿地推开病房门,“大哥,您里面请。”
“恩。”
薄景言点点头,要进病房,薄建军沉着脸,气冲冲地喊了一声:“你给我站住!我话还没说完。”
“爸,这里是医院,人来人往,你想让人看见你一个军区的总长在这里大发雄威地教训儿子吗?”
“……”
薄建军能做成总长,不是因为能服人,而是沾了他父亲的光,和当年下乡到北大荒的十年苦劳。
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所以在军区一直谨小慎微。
就像薄景言说得,这里人来人往,万一有人往上面告状,说他当众殴打儿子,他会被喊去谈话的。
可就这么由着儿子当着薄家的一竿子亲戚,下他这个老子的面子,薄建军心里的恶气又顺不了。
怎么办?
气氛最尴尬的时候,薄家几个老人开口了。
“书仪,还不快去劝劝建军?”
明明是薄景言没上没下,不知尊卑,但薄家的这群老东西就好像全都眼瞎了,从来不说他半句。
姜书仪心里狂骂,脸上勾出一个笑。
“老薄,好了,景言又不是故意气爸的,他着急进病房,是想给爸赔礼道歉,你别拦他。”
“姜书仪,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他这些年之所以变得越来越不像话,有八成是你这个妈惯得!”
“他是我儿子,我不惯他,难道惯你?”姜书仪剜了薄建军一眼,“景言,别理他,你进去吧。”
薄景言的确没理他们。
这些年,姜书仪面上一直保持着她大家闺秀的良好教养,在人前乐此不疲地扮演着慈祥的后妈。
她演得很成功,至少薄家上下对她赞誉有佳。
“姜书仪,你看看他——”
薄建军还想接着骂,薄景言“嘭”地一声,关上了病房门。
“爷爷,您还好吧?”
他能好吗?
自从八年前,他逼着景言和祁思汝订婚后,他就恨上了他,一年到头除了过年,从来不回老宅。
前一阵,他想他了,打电话让他回来一趟,他竟然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薄家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没良心的玩意儿?!
“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行。”
薄老爷子眼珠子一瞪。
“浑小子,你还有没有良心?!”
他有过良心,但后来,被狗吃了。
“爷爷,这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管你年轻的时候有多霸道,现在老了,得服老,要少管闲事。”
“你——”薄老爷子胡子一吹,又瞪大了眼睛,“薄景言,你是不是还在为八年前的事埋怨我?”
“我不该怨吗?当初要不是你逼我去瑞士读书,我不会弄丢小凤凰,更不会和祁家的女儿订婚。”
“思汝不好吗?她是祁氏地产的独生女,不像那个叫什么安凤的,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
“爷爷,我亲生母亲也出生乡野。”
“所以她和你爸离婚了。”
“……”
他爸是个知青,曾在七零年代下过乡。
刚下到北大荒的时候,他爸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是他的母亲丫丫爬上绝壁采灵药救了他。
他爸为了感谢他妈的救命之恩,娶了她。
八零年初,他爸被召回城时,带着他妈,一起高高兴兴地回到了京北。
可不到三个月,他们就感情破裂了。
之后的七年,他爸因为嫌弃他妈,不断冷暴力他妈,直到87年他出生,她妈心灰意冷地离婚。
“景言,夫妻之间想要长久,必须门当户对。
你看看你爸和你妈,就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最后才闹到了离婚收场,你千万不要步你爸的后尘。”
门户之见的确是座山,但这座山不在眼前,而在人心。
他爸和他妈的悲剧不是因为门户这座山高不可攀,而在他爸从来没想过要为了他妈翻过这座山。
“爷爷,我不是我爸,小凤凰也不是我妈。”
“你这是不听劝了?”
“爷爷,我今天来是告诉您,我要和祁思汝解除婚约。”
“如果我不答应呢?”
“我来,不是来征求您的意见,我是来通知您的,不管您答不答应,我都会去祁家,解除婚约。”
这话够气人,也够张狂。
薄家的后辈,只有景言最像他,无论是办事的能力,还是处世的嚣张劲,都像得让他又爱又恨。
“薄景言,祁思汝是祁亨通的独生女,你如果敢登门退婚,你信不信他能抽死你。”
“他不敢。
祁氏地产能做到今时今日的规模,借了薄家不少光,如果薄家不帮他了,祁氏又能张狂几日呢?”
“呵!”薄老爷子被气笑了,“好大的口气!行,有本事你就去祁家退婚,我倒想看看他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