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她的叔叔嚣张大笑：“张小莲，别叫了，就算你叫破喉咙，安南也没有胆子跑出来救你。”
张小莲知道。
她在结婚前就知道安南是个不靠谱的，她想求家里重新给她找个人。
可家里不肯，哪怕她差点哭瞎眼睛，哪怕她绝食抗议，家里还是为了三百块，把她卖给了安家。
现在的她，除了安南，靠不上任何人。
“安南，你个缩头乌龟，你个没用的懦夫，安北是你弟弟，你怎么能怕你弟弟？！”
她爸当然怕。
她叔叔是远近闻名的混子，小时候不读书，长大了不工作，整天不是吃喝嫖赌，就是打架斗殴。
前一阵，她叔抢了隔壁村王婶儿子的女朋友，王婶不仅不敢讨公道，还拎着儿子的耳朵，到安家求饶。
她求她叔放她儿子一马，她叔狮子大开口，要了一万块，她奶奶立在边上，得意洋洋地问邻居：
“我儿子厉害吧？”
这么狠辣的主，她爸哪里敢惹？
安静冲下楼，趁她爸不备，把他推出了门。
“安凤，你想死吗？！”
她爸气得要死，但再气也晚了，他已经被推到了门外，她妈，她叔叔，外头的邻居全看见了他。
她爸眼睛一横，愤怒质问：“张小莲，你为什么又去招惹我弟？”
“安南，我没惹你弟，你别诬赖我。”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你没招惹他，他怎么可能找上门？”
“你弟是什么蛮不讲理的货色，你不清楚吗？”
“放屁！”安南一边大吼，一边捂住张小莲的嘴，“张小莲，你没看见那根棍子吗？怎么还敢骂？”
“我骂错了吗？安南，你个懦夫！”
“什么懦夫？！
我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我是为了保护你，才劝你退一步的，你别不知好歹！”
张小莲气笑了。
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为什么就她这么倒霉，摊上一个对外没有屁用，天天只会压榨她的贱男人？
“滚，你给我滚！”
“滚就滚。”
安南早想滚了。
他偷偷觑了安北一眼，看他不像是要打他的样子，猫着身体准备走，这时，一只小手抓住了他。
“爸，你不能走。”
她爸再没用，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是她叔的亲兄弟，她叔看在她爸的面上，不能对她妈下死手。
“爸，叔是来要钱的，你去告诉叔，不是妈不给钱，是我们家没钱。”
“谁告诉你我们家没钱得？你爸一年到头挣那么多钱，全给了你妈，她手里怎么可能没有钱？
安凤，你妈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她对你爸不好，对你爷爷奶奶不好，你对叔叔姑姑不好，对你更不好！
你护着她，是傻了吗？！”
“爸——”
“行了！”安南挥开安凤，转头对张小莲说，“张小莲，你上不敬我妈，下不疼我兄弟姐妹，我都不和你计较。
可安凤是你亲女儿，你怎么能天天教她我不好，我爸妈不好，我弟弟妹妹不好，只有你最好呢？
张小莲，我弟打你，真是你活该！”
这话说得张小莲绷不住了。
“安南，你还有良心吗？
从我嫁给你的第一天起，我哪一天不是起早贪黑地干活？好不容易存点钱，还被你赌博输光了。
说我不敬你妈，你怎么不说你妈偏心？动不动就为你弟、你妹来搬我们家的吃的，喝的，穿的！”
“她是我妈，她想拿什么拿什么！”
“放屁！
她有什么资格想拿什么拿什么？家里置办的东西哪一样是你买的？家里的东西全是我挣钱买的！
你凭什么装大爷？”
“就凭你是我老婆，你的人，你挣得钱，全是我的！”
“你——你不要脸！”
“总比你给脸不要脸强！”安南转头，朝安北勾出一个谄笑，“北，你嫂子不懂事，你别迁怒哥。”
安北怎么可能迁怒他哥？
这世上比他哥还冤大头的人，可不好找。
“不会。”安北拿起棍子，敲了敲掌心，“哥，只要你跑得远远的，不管张小莲，我保证不打你。”
“行！我马上走。”
“爸，你别走。”安凤再次抓住她爸，“妈，你快拉住爸，别让他走了。”
“我不拉，你也别拉，我就不信他真敢走！”
“……”
她爸有什么不敢得？
要不是怕她叔揍他，他早跑了，也不知道她妈哪里来的自信？
她妈不肯出力，安凤只能自己拉，但她再怎么拼尽全力，十岁的她，也不可能拉住一个成年人。
她爸挥开她，绕过她叔，跑出了门。
看到这一幕，她妈傻眼了。
“安南，我是你老婆，你真敢不管我啊！”
她爸不说话。
“安南，你还是人吗？！你不怕被天打雷劈吗？”
她爸不仅不说话，还往后挪了两步，和看戏的邻居站到一起，好像他也只是一个看戏的人。
“安南，你混蛋！”
她妈哭了，她叔却笑了，他提着棍子，逼了上来。
“张小莲，只要你把钱拿出来，我就不打你。”
安凤拽住她叔的袖子：“叔，我们家没钱，求你行行好——”
她还在求她叔，她妈端起洗菜的盆子，砸了过来。
塑料水盆没砸到她叔，但里面青绿色的洗菜水，像是一场瓢泼大雨，把她和她叔从头淋到了脚。
“安北，想要钱，你做梦！”
安凤摸了一把脸，在心里喊了一句，完了。
她叔是个狠人，狠人通常吃软不吃硬，她妈要是肯哭两声，今天的这顿打，她叔未必下得去手。
可她妈不服软，还要硬上，她叔怎么可能罢休？
“张小莲，你找死！”
她叔红着眼，抡着铁棍，冲向她妈。
“救命，救命啊——”
她妈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大声求救。
她妈虽然跑得快，但她叔打人的作动一向利索，没两分钟，她妈就被铁棍的尖头扫到了好几下。
有个村人看不下去，说了一句公道话：“安北，张小莲好歹是你嫂子，你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她叔这会儿已经上火，怎么可能听人劝？
“你们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
如果张小莲有理，我哥能不帮她？连我哥都不说话，你们算个屁，也敢来管安家的事？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