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说话呢?我——”
“好了,别多事。”另一个邻居抓住这人,“安北说得有道理,如果张小莲没错,安南能不管她?
再说了,安北是个记仇的,今天你帮了张小莲,你不怕明天他提着一根铁棍,去砸你们家的门?”
一定怕。
他们村子里的人,没有不怕她叔的。
村里的人不帮忙,她爸又袖手旁观,她叔再也没有顾及,他扬起铁棍,朝她妈的脸狠狠地砸下。
这一棍子要是落实了,她妈得晕好几天。
安凤急了,她看她妈被堵在墙角避不过,不顾一切地扑到她妈的胸口,用后背替她妈挡了一下。
“呜——”
好疼。
她的后背好像被一座大山撞了一下,她痛到了极点,但她没有喊痛,她抬起头,看了她妈一眼。
就像上辈子,她每一次费尽心力地为她妈做了一件事,想要讨好她的时候一样,都要看她一眼。
她想看她妈对她微笑,为她骄傲,说她生了一个最好的女儿。
她相信这一次一定能看见,因为这一次她没有躲,没有逃。
可是她看见地却是一张木然的脸。
她妈可能是被惊到,来不及反应吧?
“妈,我托拖住叔,你快跑!”
“好。”
她妈转头就跑,都忘了问一句,她的后背疼不疼?
她叔看她妈跑了,气得要死。
他抬起一只脚,踩到安静背上:“好你个赔钱货,竟然是只白眼狼,看我今天不替你爸打死你!”
安北一手掐住她脖子,一手抡起铁棍,夕阳照在他的半边脸上,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杀人恶魔。
她叔真想杀了她。
安凤被她叔的杀意吓得一动不敢动,都忘了去掏藏在口袋里的水果刀。
她,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千钧一发之际,那个仗义的邻居大叔忍不住,又一次直言:“安北,你再怎么混账,不能打孩子吧?”
“要你管?!”
邻居大叔并不怕,他转头推了推安南:“你这个当爸的,难道真想看着女儿,被你弟弟打死啊?”
“谁说的?”
安南嘴上飞快否认,但脚下却没有动。
安凤知道他为什么不动,因为他不想救她。
她奶奶想要个孙子,她妈怀孕的时候,她特意请了算命先生来算,先生说她妈怀得十有八九是个儿子。
她奶奶高兴坏了,没等她降生,先和爷爷合计好,为她取了名字。
安龙。
她奶奶希望她是一条能够带着安家飞黄腾达的龙,但是她妈最后生了个女儿,她奶奶失望透顶。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的政策,再生一个孩子要罚款,安家付不起,她肯定逼着她妈再生一个弟弟。
她妈生不了弟弟,她爸为了哄她奶奶,给她取名安凤。
他说,她虽然不是个儿子,却会是一只带给安家荣华富贵的凤凰,但是,这话没能唬住她奶奶。
从她出生以后,她奶奶隔三岔五要到她家扒东西,她爸要是敢抱怨一句,她奶奶就会回他,谁叫你没生出儿子。
因此,她爸越来越不喜欢她。
她甚至怀疑她爸希望她死了,这样,他就能和她妈再生一个儿子,她奶奶也不会再偏心她叔叔。
彷佛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她爸冷漠地吐出一句:“你别乱说,我弟在管教安凤,没想打死她。”
“你们是在造孽!”邻居大叔气红了脸,“真是太不像话了,哪一家大人吵架,也没有打杀孩子的!”
大叔的话,很快惹来一片认同,尤其是那些生养过孩子的妈妈们。
“确实不像话!我说安家的小儿子怎么一把年纪,娶不到老婆,原来是因为心太狠,没人敢嫁!”
“乱说!”
她奶奶突然从围墙后面窜出来。
她一出来就先恶狠狠地剜了看热闹的邻居一眼,然后才冲到她叔身边:“小北,赶紧放开安凤。”
“妈,你转性了?怎么心疼一个赔钱货?”
“我怎么可能心疼她?
还不是因为到年底,你就三十岁了。别说咱们村,就是算上隔壁村,也就你一个快三十没老婆的。
你要是不想娶老婆,你就打死安凤。”
“我——”
安北还是想娶老婆的,倒不是他缺女人,而是因为没老婆总会被人嘲笑,他不想被人笑一辈子。
可让他就这么放过小蹄子,他又不愿意。
知子莫若母,她奶奶一眼瞧出安北心思,连忙补了一句:
“钱在张小莲手里,你逮着安凤没用,还不如赶紧去追张小莲要钱,等拿到钱,你想娶谁不行?”
“妈说得对。”安北踢了安凤一脚,松开了手,“赔钱货,今天有你奶奶说情,你叔就放你一马。
不过,再有下一次,就算天皇老子说情,老子照样打死你!”
安北放完狠话,转头出了她家。
他走到小路上,瞪着她爸,厉声警告:“哥,好好管管你的女儿,让她记住自己姓安,不姓张。”
“知道,知道。”
“张小莲呢?往哪里跑了?”
“那边。”
安南手一抬,指向了东面,安北提着棍子,追了上去。
她奶奶看她叔走了,啐了安凤一口,也走出了大门,到了外头,她竖起三角眼,不客气地赶人:
“别看了!这是安家的家事,轮不到任何人指手画脚,再有人敢多管闲事,别怪我儿子不客气!”
村人一听,又是气得不行,但他们再气,只敢悄悄骂,安凤在骂声中,扶着墙,悄悄摸出了门。
她爸眼睛灵光,一把拎住她的领子。
“安凤,干嘛去?”
“不去干嘛。”
“呵!”她爸冷笑,“你该不会要去救你妈吧?”
是。
她要救她妈。
“安凤,你妈蠢,你也蠢吗?你叔什么人,就凭你,干得过吗?”
她干不过,所以,她没想自己干。
“爸,我不是去找我妈,我是后背疼,想去小卖部买张膏药。”
“这就对了,你妈拎不清,你千万别学她。”她爸松开她,难得大方地塞给她五块钱,“去买吧。”
“谢谢爸。”
安凤深吸一口气,忍着仿佛要被撕裂的后背,穿过堵住门的村人,走向石桥西面的溪水小卖部。
“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