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殿下之前已说过了,我赵家祖上乃武将出身,若没有舍生忘死的觉悟,如何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看着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商无忧无奈的叹了口气。
“赵元婴,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之前一直没想明白,那蛟蟒究竟是从哪儿来的?我在方寸山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未见过这般妖物;直到梦回祭坛我才发现,那阵阵惊雷才是蟒蛇化蛟的元凶!那咒术十分歹毒,在布雨咒掩盖下我竟毫无察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赵元婴面色一肃,“知道太初真人要施咒法之人,唯几人尔……”
商无忧点了点头,语带悲凉道:“我与她情同手足,没想到她竟会害我……”
“那殿下是怀疑……”
“阿秋师姐!”
商无忧满目忧伤,低声道:“众师兄弟待我一向宽厚,师姐虚长我几岁,平时亦对我照顾有加,我实在想不通,她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被亲近之人背叛,她该有多么伤心!
赵元婴默了默,这才道:“你如何确定是她?”
“不是她、便是师父!”
商无忧摇了摇头,“师父的术法一向不灵,他便是想害我也做不到。要想役使那般巨大的妖物,又要皆布雨咒掩盖行迹,咒者唯有在祭台附近才做得到。可那日在祭坛附近的咒者,唯有师姐一人!”
“咱们是否该将之拿下?”
“阿秋的幻术高深,你我恐不是她的对手。”
“昨天那条白蟒若不是饮了我的血,只怕咱们四人早就死在它口中了!”
商无忧思量半晌,这才道:“虽然师姐就是那施咒人,可在背后指示她的人还没现身,与其打草惊蛇不如伺机而动,唯有如此才能永绝后患!”
“赵家人都很好,我实不忍见之受害,咱们还是早日和离了吧!”
“殿下所虑周全,可你却忘记了一件事!”
赵元婴收了口中寒意,轻声道:“昨日若不是咱们联手,只怕殿下早成了那巨蟒的口中餐!”
“司命祭礼虽成,可殿下在朝中依旧根基不稳,若有朝一日殿下失去圣心,便再也没有翻身的筹码了!”
赵元婴深深的看了眼榻上虚弱的女子,忽的想起初见时那一幕——那日她衣衫褴褛,眼中凌厉的杀意却如星辰般耀眼。他本以为这样恣意张狂的女子胸中除了复仇再无其他,直到那日卫真倒在血泊中,他才明白癫狂、狠辣不过是伪装,她亦是寻常女子、自然期待被好好对待!
思及此处,脑中的话竟鬼使神差的说出了口——
“殿下是我的妻,我必护你到底!”
“赵家与长公主生死与共!”
商无忧睫毛轻颤——
眼前人话中的深意她听的分明!
他故作温厚时从来会称自己为“元婴”;褪去一切虚伪,他才会在她面前用“你、我”这样平等又亲切的字眼。
“夫妻”一词于他们而言,从来不是情真意切的代名词。她知他会是忠贞不渝的盟友、却不知他能否成为相濡以沫的丈夫!
她身负血海深仇,昔日陷害后族之人还在背后虎视眈眈,她实在不该在此时为此人乱了心智。
可从内心深处,她其实是渴望有一个可以相知相扶、携手走过一生之人的……
“我知殿下并不是怯懦之人!”
赵元婴上前一步,一把牵起她的柔荑,温声道:“你我已是夫妻,和离这种话殿下日后莫要再提……”
“大姐姐,无翳看你来了!”
砰!
寝殿的大门被人推开,四公主商无翳一溜烟的跑了进来,身后的乳母见状一脸惊惧,忙低声喝道:“宁国公正与长公主说话,殿下还不快出来!”
赵元婴温柔的笑意渐渐淡去,他转头看向一脸好奇的四公主,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能探明她的心意了!
宁愿和离也要保住他的家人,她心里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在意自己呢?
“你是大姐姐的夫婿?”
四公主大眼眨呀眨,忽的大声道:“你们是在互诉、互诉……那个什么、衷肠吗?”
乳母脸一红,忙上前一步将人抱在怀里,转头朝赵元婴道:“宁国公恕罪,我家殿下年纪小、不懂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说着一手捂着商无翳的嘴,一边抱着人朝外退去,一边朝余霜致歉:“姑姑莫怪,殿下实在跑的太快,奴婢脚程慢、没能将人拦下。殿下也是忧心长公主,昨日晚间就嚷嚷着来瞧姐姐,奴婢们好说歹说才勉强将人劝下。此番打扰了长公主静养实在是无礼之举,还望姑姑在长公主跟前替四殿下美言几句!”
余霜点了点头,“四公主的心意咱们都明白,只是殿下眼下还未醒,实在受不得搅扰,四公主过两日再来吧!”
商无翳被乳母捂着嘴,一双大眼哀怨的朝床上之人望去——
大姐姐,您快帮帮无翳啊!
可床上的人胸前包着厚实的纱布,正紧紧闭着双眼,哪里能来救她?!
商无翳见状又将求救的目光移向大姐姐那相貌英俊、看着就和气的夫婿;见那人带着笑朝自己走来,四公主双眼一亮——宁国公这是来替她说情了!
在小丫头期盼的目光中,寝殿的大门啪的一声在她眼前关闭。
商无翳欲哭无泪——
呜呜呜,大姐姐的夫婿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什么翩翩公子?!
分明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
她要去禀告父皇,让父皇狠狠责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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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你不必忙了,不过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赵元吉坐在床上,看着妻子木着脸来回奔波,忙出言安慰道:“刚刚张伯已给伤口清理、上药,他亲口说的不碍事,难道你还不信?”
郭碧云这才丢下手中的帕子,直直盯着自己的丈夫,沉声道:“你的义肢是怎么断的?”
赵元吉一僵,忙道:“你不知道,祭坛中忽然出现了妖物,长公主差点就……好歹是咱们的弟妹,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
“你既知道那人是咱们的弟妹,为何不懂得避嫌?”
郭碧云说着眼中忽的一热,不由悲戚道:“雁荡山你死里逃生,却搭上了一条臂膀;如今为了那人,你是连命都不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