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你这是……”
看着双眼通红的妻子,赵元吉叹了口气。
“长公主是我的师妹,如今又成了元婴的妻子,我怎会对她……”
闻言郭碧云呜咽了一声,“我知道你不是朝秦暮楚之人,可你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心寒……长公主曾在深夜进过你的房间,被元宝看见了,当时我还跟孩子解释,婶婶是来给你爹治伤的;可如今为了救她,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原来在你心里我们娘儿两个加起来还不赶不上你那童年青梅竹马的师妹来的亲,是吧?”
赵元吉戍守边关多年,夫妻俩聚少离多,儿子和家中事全靠妻子张罗,赵元吉从未见过妻子如此委屈的一面。
“你随爹出征多年,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那一日便等来了讣告;元宝从小就没有爹爹在身边照顾,却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怕我一人寂寞、有事没事便围在我身边,为我排解不安和焦虑。”
“你这次负伤归来,几乎去了半条命!我虽然难过,心里却是安定的——你失了一臂,便再也无法带兵出征,往后便可以陪在元宝和我的身边了,咱们一家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知有多好!”
郭碧云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你不甘,因此在长公主来寻你时我并未多加阻拦——你历经生死,若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相伴,我也能放心些……”
赵元吉闻言心中颇为烦躁,忙道:“你这说的哪里话来,你是不知昨日有多凶险——长公主欲与那妖蟒同归于尽,元婴见状红了眼,竟提枪冲进那妖物口中……”
“长公主是元婴的妻,他二人本就该生死与共!”
郭碧云猛地转过头,满眼怒火的直视丈夫——
“我才是你的妻!为一个外人拼上性命,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你?你若真的死了,我和元宝该怎么办吗?”
“我……”
看着妻子通红的眼,赵元吉那一句“是为了救二弟”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了!
无论年少时他对无忧怀过怎样的心思,可时过境迁,如今他已有家小,做事怎能全然不顾后果?!
碧云温柔贤淑,这些年来府中人谁不夸她一句贤德,自己是不该再叫她伤心的!
赵元吉温柔一把拉过妻子的手,柔声道:“你说的是,此事是为夫考虑不周!可你也莫要误会,我不过是年少时与长公主有旧,她是我的弟妹,我怎会对她存有不轨之心?”
“这些年来我征战在外,与你聚少离多;你虽是我的妻、可我却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垂下眼,语带懊悔道:“昨日我实在是情急,后来思忖起来也颇觉懊悔!你说我都是个废人了,便是冲上去还能顶什么用?!若真落个身首异处、只怕会沦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郭碧云忙一把捂住丈夫的嘴,“不许胡说,你才不是废人!祭坛外满是披坚执锐的护卫,唯夫君拖着残躯助长公主降服妖兽,你是碧云心目中的真英雄!”
赵元吉满心暖意,他抱了抱妻子,柔声道:“不生气了就好,元宝今日受了惊吓,你去看看孩子,我这伤不重,待过上两日便能痊愈了!”
郭碧云这才想起丈夫受了伤,忙不迭收了眼泪,起身道:“药已叫厨下熬着了,你待会儿别忘了喝!”
赵元吉温和的点了点头,“夫人放心,为夫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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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这么晚了您还要来审问那个刺客?”
赵元吉晃了晃被重新装好的玄铁右臂,朝春山道:“你家二爷被困在宫里,还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我虽已是个废人,但像审问犯人这种事还是能帮上忙的。”
春山一哂,“瞧大爷说的……”
“我不是在矫情,就我如今这个样子,日后怕再难帮上元婴了……”
赵元吉喃喃半晌,这才道:“派出去暗查的探子怎么说的?”
提及此事春山忽的来了劲头,“大爷不知,长公主手中竟也握有暗人,那帮人查了这么多天,终于查出眉目了!”
他凑近赵元吉身边,低声道:“那马鹞子本名李东山,因被贪官逼死了爹娘而落草为寇,这么多年来尽做些杀人越货的买卖,属下叫人去他家乡查过,李家人早就死绝了。可长公主的暗探顺藤摸瓜,竟查出马鹞子在宫变之后曾有个姘头名叫姣娘,听说还是大户人家出身!”
“这姣娘嫁了人,偏被夫家虐待,也不知她从何处认识了马鹞子,那人竟为她杀了丈夫全家,并带着姣娘私奔,二人着实做了几年亡命鸳鸯。可后来不知怎地,姣娘竟不见了,马鹞子便又重出江湖,重新做起杀人越货的的买卖!”
“暗人们查出姣娘其实已为马鹞子生了个儿子,后来母子二人竟一并被人劫持,马鹞子苦寻无果,这才重操旧业!”
赵元吉眸色一闪,“马鹞子是当年的叛军头子,姣娘母子的失踪想来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大少爷英明!”
“长公主的暗人在七日前寻到了姣娘母子的下落,奈何对方守卫森严,他们在国公府暗卫的协助下终于在昨日将人救了出来!”
春山嗤了一声,唏嘘道:“大爷是没看见,那姣娘竟是个泼辣货,她说了——这孩子是她与旁人生下的,与那马鹞子无关!”
“偏那马鹞子也是个混不吝,只说姣娘是个淫贱货,也死不承认那孩子是他的种!”
“你觉得他们说的是真话吗?”
春山不屑道:“嗨,这事儿不是明摆着吗?若那孩子不是马鹞子的亲生子,那帮人怎会将这母子二人当成人质、以此胁迫马鹞子在二爷大婚之日来府中行刺杀之事?”
赵元吉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若真如此,那孩子眼下已落入咱们手中,马鹞子为何还不肯乖乖就范?”
春山闻言颇为踟蹰,“小人也想不通——即便用那孩子的性命相要挟,那一对贼夫妻也具不松口!”
“我问你,若是旁人以你儿子的性命要挟你去做事,你敢不从命?”
春山摇了摇头,“小人怎会如此狠心,那可是我的亲生子啊……”
他说到此处忽的一顿,“大爷的意思是,咱们救出的那孩子是假的?”
赵元吉活动了下身躯,朝春山道:“叫上府中的好手,今晚随我再走上一趟!”
“可二爷您的伤……”
“爷的伤势如何你会不知?”
赵元婴抬起行动自如的玄铁右臂,冷冷道:“爷今日便要大开杀戒,敢害我赵家之人,我绝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