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则消息于她而言,自然是重打击。
她以为自己是难得寻到了如意郎君的公主,却不想最后还是这般。
当时,新帝初登大宝,朝局不稳,为了自己这个侄子,荣熙长公主并未同怀信侯和离。
毕竟,怀信侯以及他背后的武家,还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她不能将其推给太后。
只是,她自此后不再见怀信侯,公主府也不准武家人再登门。
本就身子不好,再加上郁结于心,荣熙长公主最终也不过熬了两年便走了。
武夷真因此深恨自己的生父。
在那位魏夫人诞下了一子后,如今她已经是府上的侧夫人了。
之所以未曾扶成正室,怕也只是因为顾忌怀信侯曾经驸马的这重身份了。
可她膝下有着怀信侯唯一的儿子,身份和侯夫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武夷真甚至之前想过改掉自己的姓氏,却因此被太后申斥,这件事也被强压了回来。
不过,最终她还是和自己的生父断绝了父女关系,彻底和怀信侯府再无瓜葛。
如今,裴玠却是没想到,竟在此处听到了怀信侯的名字。
他居然和崔将军被害一事有关?!
“他们二人是如何参与的?你又是从何处听到的?”
崔令窈立刻逼问道。
“当年崔玿在边关何等风光,西麓军皆以他为首,当时神都就有传言,说等到崔珺还朝,怕是成阳伯府的牌匾又要换上一换了。可他的风光,你知晓是压了多少人的风头才换来的吗?”
提起昔日倾慕之人,张氏的心绪也是复杂。
这许多年过去了,她对崔玿,还不是全无波动。
“平昌侯当年还未承袭爵位,被老侯爷打发去了边关,想要立下军功,使侯府不至于败落。可平昌侯去了边关不足一年便回了神都,听闻,便和崔玿脱不开干系。”
具体什么事,崔玿不说,平昌侯自己也不说,自然是无人知晓。
不过张氏也能大致猜到。
崔玿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情,尤其是战场上,更是要对手底下人倍加严格的要求。
否则,战场之上不仅会让自己丢了性命,更有可能坑害其他将士。
可偏偏,平昌侯出身显贵,是神都内养出的金尊玉贵。
他在边关,怕是没少和崔玿起冲突。
且平昌侯回神都这件事本就疑点重重。
按理说,他是被老侯爷费劲心力送去的,若是无事就这么狼狈回来,老侯爷第一个不会放过崔玿。
可整个侯府却是一派平静。
可见此事,平昌侯并不占理。
但朝堂之上,是一个十足讲理的地方吗?
这个道理,张蘋月都明白,可崔玿似乎一直不明白。
“至于怀信侯,我并不知晓他和崔玿有何冲突。我会知晓此事,是听崔珺提起的。崔玿之死的消息,其实崔珺和老夫人比众人以为的还要早上了半个月知晓。他们早就得到了边关的密信。我那时偶然偷听到了他们母子二人谈话,老夫人原本天都要塌了,这可是她最骄傲的儿子,是整个崔家的指望,可崔珺却是十分平静。
他同老夫人说,崔玿之死已成定局,可若是他们在神都内能够配合得当,或许能够为崔家谋求到更大的利益。言语中,便提到了平昌侯以及怀信侯二人。
只是,我当时也只是偷听,许多话他们讲得含糊不清,我听得并不真切。而后,我又将此事问过回神都述职的兄长,可兄长十分谨慎,只说此事必然牵连甚广,要我不要再去深究。”
张蘋月一口气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事到如今,她继续隐瞒不过是让自己死得更痛苦罢了。
而且,这么多年了,其实她也一直在想这件事。
到底,是谁害了崔玿?
末了,她长叹一口气。
“崔玿是个好人,可好人注定是活不长久的。崔令窈,该说的,我都说了,多的,我也不清楚了。我虽爱慕崔玿,却更珍惜自己的命,在兄长多次写信提醒我不要探查此事后,我便知晓,这其中牵扯太多,非我一个后宅夫人能够轻易窥探。”
仅暴露在面上的便有两位位高权重的侯爷,且当年能够事成,说明在军营中一定还有藏得极深的内应。
张氏那时已经有了崔令仪,她对崔玿的爱慕,伴随他的死,也渐渐封存。
她不想将自己卷入如此风波。
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好好藏着自己对崔玿的爱意。
“左神谙的事,我并非主谋,我不过是被老夫人和崔珺推出来动手的那个人。甚至,那个老婆子还好意思在多年后用这件事反要挟我?她怕是浑然忘了,当时可是她下的吩咐!”
大约是知道自己的结局已定,张氏此时也不吝将曾经的同谋一个个都咬出来。
老夫人还想端坐高台?崔珺还想置身事外?
呸!崔令窈的手段,他们都合该一同尝尝才是!
“我知道的,都说了,便是再对我用刑,我也只有这些可说了。”
张氏那空洞的双眸凭借记忆往刚刚崔令窈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温元县主,求求您,给我个痛快吧。”
还有一句她当着裴玠的面不敢说出的祈求。
放过我的女儿吧。
求求你了。
崔令窈自然读出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可是……
当年母亲临死前无声的祈求,求所有人放过她的女儿,有人真正听过吗?
是,自己是活下来了。
可这些年又是被如何对待的呢?
甚至,若不是自己因着那场梦有了提防,此时怕也是被算计成功,困于那个别院中痴痴等待死亡了吧?
“离渊,动手吧。”
崔令窈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道。
“就按刚刚说的来,封掉她的五识,将她困死在这间密室中。”
张蘋月,你赌错了。
我可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在张蘋月爆发出的尖鸣声中,崔令窈转身离去,再未回头。
而裴玠则是沉默跟在她的身旁,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