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带着医疗队到的时候,她身上包着你的衣服,可是领口露出来的边角里,明显有一抹带条纹的灰。”

    落在她脸颊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

    顾聿之的声音响起,没有否认:

    “你知道多少?”

    房间里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裴鹤年似乎是坐下了,

    “她有被人尾随的苦恼,时间在你打电话质问我黑色幻影那晚,她在学校附近吃饭,路过小巷被尾随,逃出来的时候正好被我撞见。”

    “我一直在帮她查这个人。”

    “但是对方的反侦察意识很强,行踪隐匿度高,我甚至找不到任何证据。”

    顾聿之的声音响起:

    “昨晚,我沿着枝枝滑下的山路找了过去,当晚雪大风急,人留下的痕迹被吹得模糊,但是发现了这个——”

    姜栀枝正在装睡睁不开眼,不知道这个是哪个。

    又听到对方的声音响起,哑得过分:

    “我很恐惧,循着光影来到湖边,发现了岸边一层凝结的薄冰,湖面也被砸碎了。”

    “我不确定是枝枝自己留下用来提醒我,还是事有凑巧。但是岸边那一片凝结的薄冰,很明显是有人被救了上来。”

    “只能心存侥幸继续找,直到又发现了这几些,被人刻意的抛在凸起的石头上,在堆叠的落雪下发着幽幽的光,旁边有人行走的痕迹。”

    “进山洞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她。”

    顾聿之的声音很艰难地停顿着,落在她脸颊上的手指都在颤抖,

    “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像是失去了生命的人偶。”

    “头发是湿的,脸色是不正常的酡红,连呼吸都微弱到几乎没有。”

    姜栀枝觉得顾聿之肯定有点夸张。

    她现在好好的,活生生的躺在这里,除了身体酸一点儿痛一点儿,感觉健康的不得了,半点问题也没有。

    可是这样堪称绝望的话从顾聿之嘴里说出来,却让她无端觉得有点难受。

    整个房间里都带着某种压抑,像是挤满了往外涨的海绵球。

    好半天,顾聿之才调整好了情绪,继续开口:

    “现在仔细回想一下,确实是对方在故意引我过来。”

    “我跪在地上抱起枝枝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外面有什么枯枝折断的声音,本来以为是风刮过的石头,又或者是某种野兽……”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他。”

    “他确定枝枝安全了,然后才走。”

    姜栀枝落在被子里的手指又忍不住蜷缩了一下,修剪圆润的指尖蹭过软肉,带着点麻麻的痒。

    顾聿之收回了落在她脸上的手,声线缓缓:

    “其实要查出了对方并不难,对方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恐怕也不会谨慎到早上穿衣服时还戴着手套。”

    “虽然指纹信息在高湿度环境下不易保存,但他留下了那么多纰漏,很难说半枚指纹都提取不到。”

    “又或者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你不是已经有怀疑的人了?”

    顾聿之笑了一声,尾音里带着幽邃的冷,

    “昨晚那样的鬼天气,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枝枝,自己有没有命活着回去还两说。”

    “怀疑谁,差人去看一眼,再清楚没有。”

    薄底皮鞋落在地面的声音响起,顾聿之站起身来,粗粝的声线冷冷响起,决绝而严肃:

    “对于昨晚裴先生的出手相助,我们顾家深表感激。日后裴氏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只要不违背法律,大可以尽管开口。”

    “只是我的未婚妻需要休息,裴先生一介外男,站在我妻子的床榻边,确实没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