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松刚要打开查看,行李却已被传送带送走。

    他皱眉抬头,只见david已经趿拉着洞洞鞋退到安全线外,手里举着两块巨型三角巧克力,像啦啦队员一样挥舞着:

    "lee!别忘了我们的科学实验!"

    他扯着嗓子大喊,引得周围旅客纷纷侧目,

    "要是那样能触发记忆——记得视频告诉我实验结果!"

    david的喊声在机场穹顶下回荡,几个戴红领巾的同胞小游客,正好奇地转头张望。

    李岩松扶额,袖口蹭过发烫的耳尖。

    他当然明白,david暗指的"实验"是什么。

    三天前的诊疗室里,david翘着二郎腿,翻看他的脑部扫描图:

    "什么?你们分手后就没做过?"

    david突然凑近,蓝眼睛闪着促狭的光,

    "lee,根据《神经科学期刊》最新研究,亲密接触能刺激海马体"

    李岩松忍不住提醒道:

    “我们已经分手,我们国家的人,不像你们那么豪放”

    david却像完全没听进去一样,用手指着李岩松身下的某个地方,

    “直接上啊,多做几次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难道你活儿不行?”

    李岩松一把扣住他乱指的手腕,反剪到背后。

    诊疗床上的病历本哗啦散了一地,正好露出景钰的照片。

    "疼疼疼!"

    david的脸,贴在ct片上哀嚎,

    "我错了我错了!"

    他瞥见李岩松瞬间泛红的耳根,又不怕死地嘀咕,

    "装什么鬼,明明就是有效嘛"

    回到现实情境。

    没等李岩松皱眉,安检员已经揪住david的后领。

    这个活宝,在被拖走时还在比划:

    "记得视频通话啊!我要当第一个见证你记忆恢复的——嗷!"

    "先生?"

    安检员面无表情地,指着李岩松行李中的红盒子,

    "这个不能带上飞机。"

    是david刚才扔进去的,那个红盒子。

    李岩松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套瑞士军刀,底下压着潦草字条:

    “开红酒用的,别想歪"

    下面还有一个笑脸。

    李岩松摇头失笑,将军刀交给安检员。

    正当他向检票口走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回头看见david正用巧克力,在手掌上拼出歪歪扭扭的"bye",金发在脑后的小揪揪随着动作一跳一跳。

    突然,这个没正形的实习生,变魔术般掏出一只毛绒海鸥玩偶,和那天湖畔的一模一样。

    他夸张地亲了亲玩偶,然后作势要扔过安检线。

    "不逗你了,这才是正经的送别礼物!带着它!"

    david眨眨眼,

    "比主治老头开的药,管用多了!"

    广播响起,最后登机提醒。

    李岩松抬手接住抛来的玩偶,发现翅膀下缝着张字条:

    【lee,双胞胎团圆后,我岩申请当你们孩子的教父!】

    李岩松没回头,手里拿着那只海鸥,高高的扬起了手。

    飞机降落在海城机场时,正值黄昏。

    李岩松拎着行李穿过廊桥,毛绒海鸥玩偶,从背包侧袋探出头来。

    航站楼的电子屏,闪烁着今天的日期。

    是暮暮幼儿园,开学的前一天。

    手机刚恢复信号,就疯狂的震动。

    十几条未读消息里,最上方是母亲发来的定位:

    干休所附近的公园。

    下面还附着一张照片:

    暮暮穿着藏蓝色小唐装,盘腿坐在石凳上,圆乎乎的小脸,绷得紧紧的。

    他手里攥着一枚黑子,袖子因为抬手动作滑到手肘,露出藕节般白嫩的手臂。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他发顶跳跃着金色的光斑,衬得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格外认真。

    李岩松不禁莞尔

    这小家伙装模作样的架势,倒有几分自己当年,在军事学院下军棋时的影子。

    可当他看清,暮暮对面坐着的人时,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那不是别人,正是退休十年的王政委!

    老爷子当年在军区可是出了名的"铁血棋王",此刻却对着,一个三岁孩子的棋局抓耳挠腮。

    更夸张的是,周围还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干休所的老头们,个个伸长了脖子往棋盘上瞅。

    照片角落里,父亲李光辉正举着手机拍照,笑得见牙不见眼。

    老爷子身上那件,印着"世上最好爷爷"的文化衫是格外扎眼

    "这孩子"

    李岩松摇头轻笑,心想父亲未免太宠孙子了。

    为了哄孩子开心,居然让这么多老干部陪着演这么一出。

    出租车还没停稳,李岩松就听见一阵,中气十足的喝彩声。

    他三步并作两步穿过林荫道,眼前的场景让他愣在原地:

    老槐树下的石桌旁,暮暮像个小菩萨般,端坐在加高的坐垫上。

    他的背挺得笔直,那双肉乎乎的小手规整地叠放在膝盖上,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棋盘上星罗棋布,黑子白子纠缠得难解难分。

    "该您了。"

    暮暮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他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手舞足蹈,只是用指尖,点了点棋盘某个位置,动作精准。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衬得那双过分专注的眼睛黑得发亮。

    王政委捏着白子的手悬在半空,太阳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围观的老头们,发出善意的哄笑。

    陈参谋长捅了捅王政委:

    "老王,暮暮连吃三子了,你别是故意让着孩子吧?"

    "放屁!"

    王政委吹胡子瞪眼,

    "这小崽子刚才那手"扭羊头",比老李当年,在云南剿匪时的战术还刁钻!"

    李光辉正举着手机录像,闻言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身上那件"世上最好爷爷"的文化衫被汗浸湿了大半。

    看见儿子来了,他立刻挤眉弄眼地比口型:

    "阿松,你儿子!赢了老张老赵,现在轮到老王了!"

    李岩松这才注意到,石桌旁的小黑板,上面用粉笔歪歪扭扭写着:

    【暮暮擂台赛  战绩:6胜0负】

    底下还画了个戴军帽的小人,明显是爷爷的手笔。

    "将军。"

    暮暮突然说道,用词准确的,根本不像个三岁孩童。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对手,而是盯着棋子与棋盘格形成的直角,小手指沿着棋盘边缘,反复描画着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