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敲打
见杨玉昭这么着急给王忠扣帽子，杨四德心中明白。
所谓王忠被杨云指使，趁夜杀人的事，完全是子虚乌有，甚至是他捏造出来的。
但杨玉昭毕竟是青山村的童生，日后可能会在童试脱颖而出，成为青山村第一个秀才。
为保住青山村的读书种子，身为族老的杨四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有看出杨玉昭的险恶用心。
至于王忠，是做替死鬼最好的人选。
反正他也不是青山村的人，没人会为他出头。
杨云听到族老讯问他的意见，沉思片刻，琢磨出族老这是想息事宁人。
在场之人中，唯有杨云和王忠能有一点情分，由他出面求情，最合适不过。
杨云确定族老的心思，冲着杨四德拱拱手说：
“族老，以前王忠的手脚已不干净，昨夜应该是故态复萌，想要在二叔家里偷些银子。”
“不想他的行迹正好被二叔发现，以为他要杀人，才弄出误会。”
杨四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杨云这个后生太机灵，一点透啊！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忠，带着几分敷衍问：
“王忠，玉昭收留你到他家暂住！你却财迷心窍，想要盗窃财物，当场被抓。”
“这个罪名你认不认？”
鼻青脸肿的王忠，面上满是屈辱之色，但为活命，他只能咬着牙说：“我认！”
如果不认罪，王忠还不知道要在青山村受多少罪。
杨四德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忠，轻轻点头说：“行，那证明你还不是无可救药。”
“按照族规，盗窃他人财物，当处杖刑二十，看在你迷途知返的份上，杖刑十下！”
看押王忠的两个壮汉，将王忠架起，向祖庙门口走去。
王忠一声没吭，只是死死盯着杨四德，杨玉昭和杨云三人。
他心中发誓，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这三人，生不如死！
壮汉将王忠架到门口，按在一条长凳上，开始杖刑。
看热闹的青山村人，起哄般地喊着，“一，二……”
姜梅见王忠受刑，才确定儿子没事，后怕地擦擦湿漉漉的手心。
王忠被架走，杨玉昭的脸色好看许多，他不用担心有人说，他栽赃陷害杨云。
杨云的嘴角微微勾起，王忠是杨灿的人，绝对不能留在身边。
有这次的前科，青山村的人都会防着他，想要悄悄溜进村子已经不可能。
十下杖刑打完，王忠在青山村民众嘲笑的眼神中，一瘸一拐地走远。
一场闹剧落幕。
杨云冲着族老拱拱手说：“族老，我今天还要上学，不多留了，告辞。”
他走到祖庙门口，将母亲送回家，才去四方村上学。
剩下的人纷纷离开，在杨玉昭也准备走的时候，杨四德忽然开口叫住他，
“玉昭，我正好要去村东头，咱们两个一起走吧。”
杨玉昭不知道杨四德是什么意思，但族老开口，他也不好拒绝，只能跟着杨四德离开。
两人走了不多远，拐到一条小路上，杨四德忽然开口，
“说起村东头那一大块地，当年还是我和你爹，带着村里的男人，打好几仗才保住。”
“想想当时的情形，依旧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
杨玉昭摸不清杨四德是什么意思，十分谨慎地附和着说：“四德叔仍老当益壮，咱们青山村还要靠您老掌舵前行。”
须发皆白的杨四德看一眼杨玉昭，笑呵呵地说：“知道当年我们为什么能赢吗？不为别的，因为咱们村子的人是一条心！”
“有力气冲外使，有心眼对外用，从来没有坑过自家人。”
听完杨四德的话，杨玉昭背后冒出一身冷汗，这个老家伙猜到昨晚之事的真相！
若他把他陷害杨云的事说出去，他必然会被赶出青山村，甚至连童生的名头都要被夺去！
杨玉昭眸中闪过一丝厉色，但再三思量，没有铤而走险，只是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您老说得对，咱们村的人从来不害自家人。”
杨四德慢腾腾地走在村里的土路上，一步一步异常坚实，“玉昭，你们读书人心眼多，村子以后能不能发展壮大，还要看你们的。”
“只是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咱们青山村能发展壮大，是因为齐心协力。心眼是对付外人用的，不能用在自家人身上。”
一番话下来，杨玉昭已经是大汗淋漓，双腿都有些发颤，“族老，您的话我一定铭记在心。”
杨四德没有看两股战栗的杨玉昭，只是平静地看着土路的前方，那里是一片绿色的庄稼，
“记住就好。回去之后好好拾掇拾掇，家里进贼这事，有一次就行，不能再出第二次。”
虽然杨玉昭在杨云手上没占什么便宜，但他能成为童生，脑子自然灵光。
他听得出，杨四德表面是在说王忠的事，实际上是让他回去好好反省。
这次栽赃杨云算了，要是再有下次，村里不会再包庇他。
“多谢族老教诲。”
杨玉昭低着头感谢，心中却在想，下次再动手，一定要不留任何痕迹！
族老不知道他的一番话是对牛弹琴，挥挥手让杨玉昭回去。
杨云到四方村已经快到中午，周仲的脸色很不好看，不等他进门，厉声批评道：
“学问之道，贵在有恒！若无恒心，即便你是圣人复生，大贤托世，都要泯然众人。”
“你才上几天课，敢迟到，日后你还怎么能沉下心来做学问？”
周仲是真爱惜杨云的天才，不然他也不会因为杨云迟到，生这么大的气。
看自家先生，气得脸都和衣服一样黑，杨云赶忙解释说：“先生，不是学生故意迟到，而是今天被族老叫去祖庙……”
说着杨云将祖庙里发生的事说一遍，原本在堂上背书写字的学生，全都被他吸引。
周仲刚开始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听到后面，却皱起眉头，意有所指地问：“杨云，你真 觉得王忠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