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沈琴琴没和你们说吗
饶是早就对这一家人失望透顶,沈姝月还是忍不住心寒。
考试被冤枉作弊,是她心里的一根刺,直到现在还深深嵌在肉里,一提就痛。
那时候她刚到沈家不久,对家人充满了期待,天真地以为自己能融入这个家。
可沈琴琴欺负她,带人霸凌她。
除了把她关在厕所,从隔间顶上泼她一身水,撕坏她的课本,把她的书包丢进垃圾桶这之类的小事更是家常便饭。
可这还不够。
沈琴琴不要她好过,还想毁掉她这个人。
刚入学没多久的月考,沈琴琴伙同其他人在考场上偷偷往她脚边扔答案,然后装模作样地举手跟监考老师打报告,义正言辞地指责她作弊。
沈姝月竭力解释,可监考老师却压根不信,直接把她赶出了考场。
是啊,沈琴琴是她的姐姐,没有人怀疑她会冤枉自己的妹妹。
那之后,沈琴琴落下个公私分明的好名声,更加风光。
而她却被同学指指点点,不论走到学校哪里,背上始终刻着个抄袭的烙印。
她原以为,别人不信她,可父母总该相信她一次。
可回到家,她面对的却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严惩。
沈氏夫夫当初看着她的眼神她至今都忘不掉。
鄙弃,甚至憎恶,仿佛她让整个沈家蒙羞。
那时候的她满腔委屈,觉得不公,难过地掉泪。
可和她相比,沈琴琴的泪水显然更珍贵,也更让沈家心疼。
她只得拖着挨了家法疼痛的身躯,默默回到狭小的储藏间,独自舔舐伤口。
没关系,那时候她想,她才回到家,相处的时间太短了,爸爸妈妈不信她也正常。
日久见人心,她只要努力学习,证明自己,他们就会知道她的优秀,会像对沈琴琴一样关心她爱护她。
可她的希望再次落了空。
她用尽了全力,却仍换不来父母的青眼,哪怕只有一次。
一颗滚烫的心被层层封冻,变得冰凉。
再后来,沈家把她送去练舞。
“我想上学。”
“上学,上哪门子学?除了浪费钱浪费时间,你还会干什么?”
“我没有,我一直都很努力,我的成绩……”
“别提成绩了,靠抄袭来的分数,你还有脸提?”
沈姝月面色发白,眼眶泛红。
她想说她没有抄袭,想说她没有浪费家里的钱,她的学费都是自己挣来的。
可话到嘴边,全被白曼云的刻薄给堵住了。
“从明天起,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学跳舞,文工团再有三个月就要选拔招人了,你争取考进去,赶紧赚钱回报家里,别只会当个没用的米虫!”
白曼云的鄙夷就像跗骨之蛆,往沈姝月的骨子里钻,可她提起沈琴琴时,又是那般的骄傲。
“你太没用,只会丢我们的脸,不像你姐姐优秀,会争光添彩,我们沈家只要有她一个大学生就够了。”
沈姝月原本有口气堵在心口哽在喉中,闻言忽然就泄了。
她认了,苦练三个月舞蹈,跳到浑身酸痛,腿骨难忍,脚上旧伤叠新伤,终于以遥遥领先的第一名好成绩进了文工团。
沈家没半句夸赞,甚至提都没提。
只在她要去文工团报道的早上叮嘱她,“以后发了工资和粮票,第一时间上交,天天就知道吃,家里可养不起你这张嘴了。”
她无言沉默,眼睁睁看着亲生母亲转头对着欺辱她的沈琴琴温言软语。
“乖女儿,学业这么辛苦,今天休息一天吧,妈妈带你去百货商场逛逛,买几件新衣服,你这身都是去年的旧款了。”
沈琴琴依偎着撒娇,“妈妈你真好,最爱你了,我还想吃西餐,好不好嘛。”
白曼云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好,你要什么妈妈都无条件满足你,只要我的宝贝女儿开心。”
沈姝月眼框发酸,却没再红了。
她默默起身,穿上外套出了家门。
那也是个冬天,外套又薄又小,冷风一吹都把她吹透了。
她身上这件是沈琴琴不要的旧衣服。
沈琴琴丢给她的时候,还故意剪破了一个大洞,根本没法穿。
白曼云让她找块布缝一下,还说她矫情。
低头看了眼自己,沈姝月苦涩地笑了,只能裹紧自己,再紧一点,顶着寒风朝前去。
回忆里除了泥泞,就只剩尖锐的碎石,她一路磕磕绊绊,伤痕累累,走到如今。
父母的偏心和嫌弃依旧,一切都没变。
只有她变了。
从前她不说,压抑,难过委屈,如今她直言快语,平静,心如死水。
若说还有那么点起伏,也只是愤怒。
“我从没抄袭过,之前那次是被冤枉的,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去查我的大考成绩,总不能次次都是抄袭。”
沈重山气得直点头,“好,好,你还不承认是吧,我现在就给你高中老师打电话,让她说说你是个什么德性!”
休息室里有座机,电话很快就通了。
沈姝月和沈琴琴一个班,班主任很严厉,是全校乃至全省城的权威教师。
提起沈姝月,她却一改常态,难得的和颜悦色。
“你问姝月?那孩子可是个顶好的,我带了这么多届学生,还没遇到过比她更聪明更优秀的呢,只是可惜了,怎么就辍学了呢,多好的苗子啊,以她的成绩,上全国顶尖大学都没问题。”
电话漏音,惋惜顺着听筒钻入沈姝月的心里。
她眼睫微颤,因为极度缺乏,所以总是招架不住别人对自己的那一点点尊重和善意。
沈重山却傻了眼,难以置信地确认。
“老师,您说的是沈姝月?我问的是她,不是琴琴。”
老师不是个傻的,一下就听出来了,语气变得生硬。
“当然是姝月,沈琴琴在班里成绩不过中等,别说顶尖大学,一流高校都难保,我怎么会弄错?”
这话一出,沈琴琴脸上五彩斑斓。
那头还没完,“沈先生,养父也是父,作为父亲您应该一碗水端平,怎么你对姝月的学习情况好像一无所知?”
沈重山虽然贵为军区领导,可在全国名声赫赫的权威老师面前也得受着,闻言支支吾吾。
“我记得她之前抄袭被抓包,以为……”
班主任打断他,“那件事后来澄清了,那纸条上的字迹根本不是她的,监考老师不清楚情况,事后是我们几个任课老师发现的,还让沈琴琴把卷子给姝月,让她当成作业呢,怎么,沈琴琴没跟你们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