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世奇摇摇头。
“我不知道,可能是觉得死亡并不可怕吧?”
不可能。
小凤凰怎么可能觉得死亡不可怕?
她住在听风山庄的那段日子,一遍又一遍地向他描述过地狱的空荡和无望,她说,死亡很可怕。
她是那么害怕死亡的人啊!
“不过,”郑世奇露出一点宽慰,“不管安小姐是怎么熬过来的,今天看到她活着,我挺高兴的。
至少上天待她,还算不薄。”
不薄吗?
章文龙的目光飘向茶几上的凤心。
“郑院长,小凤的手真得治不好吗?”
“抱歉,章老。
安小姐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至少我们医院没有办法,至于其他的地方,章老或许可以试一试。”
章文龙的眼眶红了,一行老泪划过他的眼眶。
七年前的夏季,他曾经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接到过一个从公共电话亭打来的电话。
那是安凤的来电。
他在她哭着喊出“老师”后下一秒,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她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难处,但是,他不知道她遇到的难处会这么大,大到差点没了性命。
如果他知道——
如果他知道,他还是会挂断电话。
“咳咳咳……”
“老师,”沈南州连忙扶住章文龙,“您别难过,过去的事已经没办法了,但是未来您可以弥补。”
“对,对。”章文龙连连点头,“景言——”
“章伯伯放心,小凤凰的手伤,我会想办法的。”
“章家也会尽力帮忙的。”
“谢谢章伯伯。”
“这是我应该做得。”
“您安心养伤,我先走了。”
“好。”
薄景言前脚走出病房,后脚明瑶华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讥笑。
“师父,你看,被我说中了吧?安凤就是因为缺钱,才会卖了凤心!”
“那又怎样?”章文龙冷冷地反问,“如果能治好小凤的手,就算再卖一百次凤心,我也愿意。”
“师父!”明瑶华气得大叫,“您怎么能这么偏心?安凤是你的徒弟,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徒弟吗?!”
他为什么不能偏心?
小时候的安凤乖巧、努力,比他门下所有弟子都懂事,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懂事地令人心疼。
即便抛开她的天赋不谈,她也是他最好的弟子。
作为徒弟,她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反而他这个师父,让她失望透顶。
“明瑶华,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还敢在我的面前贬低小凤,我不介意把你请出师门。”
“……”
她知道师父更喜欢安凤,她曾经恨极了这一点,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安凤的确比她更有才华。
可现在不一样了。
安凤的手废了,她再也弹不了古筝了!
“师父,您是疯了吗?您怎么能为了一个再也弹不了琴的废物,把我这个明日之星逐出师门?!”
“我当然——”
就在章文龙准备放出狠话的时候,沈南州急忙冲了过去。
“师父,您消消火,五师妹在乱说呢,我这就带她回去,好好教育。”
说完,沈南州拉着明瑶华要走,他们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薄景言沉着一张脸,无声地站在过道。
“薄,薄太子,你怎么还没走?”
薄景言没有回答沈南州,他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喂,李特助,立刻在薄氏网站发一条公告,即日起,终止薄氏旗下所有公司和明家的一切合作。”
明瑶华急了。
“薄太子,你不能这样。”
“对我来说,没有能不能,只有想不想,你敢当我面,诋毁小凤凰,我就要你和明家付出代价。”
“我——”
“再多说一字,薄氏会做的,就不止是终止合作了。”
“我不——”
眼看明瑶华还要作死,沈南州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五师妹,你闭嘴吧,再说明家就完了。”
“……”
明家的事,安静一无所知,她离开医院后,马上回了帝豪,然后窝进总统套房,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她很早就醒了。
不知道是总统套房的床太舒服,还是她太累了,总之,她不想起床,她只想赖在床上,躺一天。
八点半,阳光透过窗户,渗进米色的纱帘,洒在白色的床单。
她恍惚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阳光。
光却穿过了她的指缝。
她曾经觉得自己能抓住很多东西,但这些东西最后都像早间的这缕阳光,温暖又无声地流过了。
安静放下手,又闭上了眼睛。
过了两分钟,走廊里响起两道敲门声。
“叩叩。”
闫老虎隔着门,大声又客气地问:“安静,醒了吗?”
“醒了。”
她穿上衣服,打开了门。
“闫总,早。”
早?
帝豪早间的上班时间是八点,这会儿都八点半了,要是放以前,安静敢迟到,他肯定一顿臭骂。
现在,他不敢骂。
闫老虎卷起一个笑。
“安静,帝豪答应薄氏,会在三天之内,交出企划书,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做?”
“马上。”安静也卷起一丝笑,“闫总放心,九点之前,我一定到负一楼报道。”
“不是负一楼,是薄氏大楼。”
“为什么是薄氏?”
“薄总的意思。”
安静沉默了一秒钟,不死心地问:“能不去吗?”
“恐怕不行。”
闫老虎摇摇头,悄悄指了指旁边。
她连忙探出脑袋,薄景言的司机小钟,已经站在了过道里。
“安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钟先生,钟先生怎么在这里?”
“不是钟先生,是小钟。”小钟急忙摇摇手,“安小姐,从今天开始,我会二十四小时地跟着您。”
看来她昨天在军区总院的话白说了,薄景言依旧怀疑她想要逃跑,甚至还派了小钟来全天盯梢。
劝退小钟,是不可能。
安静又看向闫老虎。
“闫总,我是帝豪的员工,并不合适去薄氏上班,还请闫总务必和薄总说一声,让我留在帝豪。”
“安静,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她不为难闫总,就得为难自己。
“闫——”
“安静,”闫老虎打断她,“虽说帝豪和薄氏是合作关系,但合同写得很清楚,一切以薄氏为先。
你作为帝豪代表,如果不去薄氏,怎么知道他们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