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仪放完狠话后，会议室静默了一分钟，一分钟后，闫老虎瘫在地上，像是傻了一般地惨笑。
“呵……呵……呵呵呵……”
十五年了。
他废寝忘食、绞尽脑汁、日夜辛劳了整整十五年，难道是为了在今天，把帝豪拱手送给别人吗？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
闫老虎抬起头，眼神裹着希望，扫过会议室里的人，他想看看，里面会不会有一个人能帮帮他？
但是，他没有看见。
他看见地是一张更比一张冷漠的脸。
他眼底的希望，在游移中，好像是一盏风中的烛火，越来越暗淡。
火光快要熄灭的时候，他的目光撞上了安静的目光。
她看他的眼神和薄氏的人不一样，她的眼睛里充满着悲悯。
她在同情他？
还是可怜他？
“安静，我错了吗？我想把帝豪做大做强，难道错了吗？”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丛林，所有人都遵循着没有对错的丛林法则。
强者制定规则，弱者被规则约束，直到某一天，被强者吞噬。
即便每一个弱者都知道，自己注定会被强者吞噬，但是弱者依然有权力和资格，去谋求想要的。
哪怕，谋求的结果是又一场失败。
“不，您没有错。”
是啊，他怎么可能有错呢？他不过是想通过努力，得到一个更好的未来，跻身真正的豪门名流。
可是——
“如果我没有错，为什么结果会变成这样？”
因为对薄氏而言，帝豪是一个弱者，一个无关对错，只要他们想吞噬，就可以随便吞噬的弱者。
就像八年前的她。
安静叹了一口气，走到闫老虎的身边。
“闫总，我扶您起来吧。”
“不，我不起来。”闫老虎摇摇头，他昂起头，目光带着祈求，“安静，你帮帮我，就当我求你。”
帮？
她拿什么帮他？
他再不济，是帝豪的总经理，在京北拥有上千万的资产，不像她，穷到了买不起一张薄皮棺材。
“闫总，我帮不了你。”
“安静，我知道你帮不了我，但是你可以给薄总打个电话，只要薄总肯来，谁都不能为难帝豪。”
可薄景言为什么要来？
如果她有这个能耐，她不会在八年前被人摁在地上，踩断手腕，不会无望地横在暴雨中一天一夜。
“他不会来得。”
安静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声，她说得很轻，轻到连闫老虎都没听见。
但隔壁间的薄景言听见了。
他在听见的一瞬间，又一次站了起身，想要冲向隔壁的会议室。
但是，他又一次被祁溪鹤拉住。
“景言，你不能去。
帝豪在薄氏搞欺诈，你如果还和他合作，别说是薄氏总裁，就连薄家掌权人的位置你都保不住！”
“那又怎样？”
哪又怎样？！
祁溪鹤被薄景言的回答惊无语了。
无论是薄氏科技的总裁之位，还是薄家掌权人的位置，都是京北豪门圈里人人趋之若鹜的高位。
他们可以为了爬上这样的位置，抛弃亲眷、出卖朋友，可在薄景言的心里，竟然不及一个安静。
“溪鹤，让开。”
“我不让。”
祁溪鹤拦得更坚决了。
“薄景言，我为你卖命八年，是想让你变得更好，不是为了看你毁了自己。”
“祁溪鹤，别逼我对你动手。”
“你来啊！”
“好。”
薄景言扬起了拳头。
祁溪鹤依旧不退，他转过头，对冷子明说：“如果我倒下了，你继续拦着他。”
“啊？”
他拦，不是死得更快吗？
但不拦，难道他真的看着薄景言作死吗？
急得不知道怎么办的冷子明低头看了一眼监控，然后，他大喊一声：“别打了，都过来看监控！”
“看什么看？！”
“看小凤凰！”
薄景言放下拳头，又回过去看监控。
闫老虎突然扣住安静的手腕：“安静，你忘了吗？五年前谁都不要你的时候，是我破格录用了你！
安静，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五年前，她从夜大毕业，想在繁华的京北找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但是，她找了很久都找不到。
没有公司愿意录取一个夜大毕业，毫无工作经验的适婚女。
最绝望的时候，是闫总给了她机会。
明明这个人是大多数人眼里的活阎王，但是，他却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给过她善意的人。
她不能不帮他。
“好，我帮你。”
“那你赶紧给薄总打电话！”
安静摇摇头。
薄景言不会帮帝豪的，能帮帝豪的，是帝豪自己。
“姜董，各位经理，是不是帝豪能立刻拿出准确的收益报表，薄氏就能再给帝豪一次机会？”
“不错。”
“好，希望姜董和各位经理说话算数。”
安静走到会议室最里面的白板前，她拿起横在沟槽里的黑红两色签字笔，在白板上画了一张表。
画完表格，她在行标题的格子里写上一到十二月的月份，在列标题的格子里写上00—15年的年份。
接着，她开始填数字。
她填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她就把表格里的所有空格填满了，然后她丢掉签字笔，面对所有人。
“姜董，各位经理，这些是帝豪从2000年一月开业起，到2015年十月，每月的真实盈利额。
开业的第一个五年，帝豪是一家连锁酒店，每年的净盈利从最初的三十万，逐渐递增到五十万。
到了第二个五年，帝豪升级为三星级酒店，每年的净盈利从五十万，最终增长到了一百八十万。
到第三个五年，帝豪一跃成为四星级酒店，每年的净盈利从第一年的两百万，增加到了五百万。
这个增速，如果单从数据来说，闫总评价帝豪这些年的发展，是一种超高速增长，是很准确的。”
这番话说完后的五分钟，会议室一片寂静，薄氏的人，全都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看着白板。
隔壁间的冷子明忍不住激荡的情绪，热烈地鼓掌：“薄太子，我才知道，你家小凤凰这么牛。”
“她一直如此。”
“咳——”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出到眼瞎的，薄太子还是第一个。
不过——
“薄太子，照小凤凰给的数据，帝豪的确一直在盈利，既然在盈利，薄氏不就可以和他合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