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明早再买一罐子牛乳,我正想再喝一碗。”
秋盈自知理亏,连忙左躲右闪。
白忙一上午,梨月气不打一处来,追着她打了半天。
把秋盈脑门都打红了,这才收手回头来看。
好容易搅出来的奶油,着实舍不得浪费,总不能这么丢了。
事到如今只能依着秋盈的歪理,拿着练练手劲儿罢了。
松江细白布卷个筒,将尖脚儿处豁开,冷奶油压实在里头。
一边挤一边转,做出底下圆上面尖,一圈圈螺纹样子。
这东西要拣得均匀停当也不容易,手劲儿得稳才成。
梨月手里做着,心里头还在琢磨。
莲蓉夸赞杏儿的油酥鲍螺,究竟是味道好呢,还是模样儿更漂亮?
她做了满满两碟子,一碟螺蛳形的,一碟牡蛎形的。
若要颜色漂亮,还可以用樱桃浆点染,把尖儿上染红,做成粉白两样。
“这就够好了,一般是牛乳做的,杏儿能弄出什么花样儿?”
秋盈打的额头通红,远远坐到墙角上,拿块红缎子上了花绷子。
梨月歪着头端详,也再想不出别的花招儿,大不了多加些糖霜与蜂蜜。
“可是杏儿做的奶酥,入口即溶口角噙香,半点奶腥气都没有。平日不吃牛乳的人,吃着都说味道好——别有一股非凡的香气。”
这是莲蓉原话。她那小嘴刁的很,夸人的话不会信口胡说。
见梨月皱着眉头,秋盈悄悄凑上来,捂着嘴嗤笑:“这两碟子香气可浓,非凡的要不得!”
这是香胰子的气味儿!
梨月想起来就气,让她滚远点儿去。
这两碟儿做得虽然好看,也只能摆着瞧瞧样子。
一股子香胰子的浓香,她哪里敢给人吃?
只能等明日再做一碟,送去大厨房让莲蓉尝尝。
过会儿怕又要预备午膳,梨月刷锅洗碗收拾东西,秋盈接着秀香包儿。
正忙活的时候,梨月忽然想起来,针绣房选人也是七月初七。
秋盈一直说要调去针绣房,也不知她预备的如何了?
“针绣房招十个小丫鬟,报名的有四十多个。四个里挑一个,凭我的手艺还能挑不上?再说,我给掌事嬷嬷送了二十两银子礼呢!”
秋盈绣着穿花蝴蝶,口气特别笃定,手上针线乱飞。
府里的丫鬟虽然能人多,可似秋盈这样年纪,已经算女红拔尖儿的了。
大裁大剪也会,挑花绣花也会,打络子织花儿也会。
虽说没针绣房绣娘手艺好,可只要安心下来学,想必能有大长进。
干姐姐彩雯进针绣房,花了十两银子礼金。
如今竟然要二十两了,这价儿未免涨得太快了些。
不过针绣房是上等美差,活轻干净份例也好,不使钱不送礼只怕进不去。
秋盈最喜欢做针线,烧火沾水的活儿,她都怕伤手。
能进去针绣房,算是她得偿所愿,只要能学真本事,银子也花的就值。
“针绣房选人比试什么呀?”
“比穿、劈线、裁剪、打结儿、看针脚儿。”
秋盈见梨月好奇,忙拉着她进屋,寻了几根花线,要显摆功夫。
梨月这才知晓,原来绣花的花线还能劈开!
“弄得这么细还能绣么?”
“你这乡佬儿,不劈这么细,怎么绣得出好颜色?”
“这香囊上的兰草儿,你也是劈开线绣的?”
“这个都算粗糙,一根线劈了两回,顶多算是半绒儿。针绣房选人比试,半绒还要再劈两回,劈成一丝丝的,才是正经绣娘的手艺。”
秋盈的小手轻撕,一根花线儿就飘成许多细丝,阳光之下如彩云似得。
梨月伸手捋了两下,她的手粗糙立刻把花丝儿挂住了。
“啧!看你这爪子……”
常常下厨洗菜擦锅抹灶,手确实不够细嫩。
梨月看着一双长茧的小手儿,无奈摇了摇头。
“多涂点油膏儿就好。”秋盈提醒她。
其实梨月一直涂着油膏儿,只怕手上干裂出血。
只不过油膏也不是万能药,不可能让她的手与细嫩的绣花手一样。
算了,有得就有失,反正她也不绣花儿。
她俩在屋里看针线,不知何时环环回来了,
“你俩干嘛呢?这油酥泡螺好香啊,我尝几个成么?”
“坏了!”梨月猛地一跺脚,换忙跑出去看。
环环抱着碟子坐在门槛上,将那雪白油酥的点心,一个个往嘴里丢。
“不但没有怪味,还有一股子花香气儿!小月用了什么秘方,与以往味道不一样!”
梨月冲上去抢盘子,急地数落她几句。
“别吃了!以前白放着你不吃,怎么就今天嘴快?赶紧吐了去!”
让她吐怕是来不及了,已经吃了小半碟子。
秋盈也急得跳脚,完全没了办法。
梨月这才猛地想起来: “喝绿豆汤能解毒!秋盈,煮绿豆汤去!”
“啊!对对对!”秋盈慌着撮把炭,又把炉子点着了。
梨月给环环拍着背,嘴里不禁埋怨起来。
“都怪秋盈这祸害!把香胰子撂在奶油里,还让我拿着练手!”
“你怎么光骂我?练完了不说找地丢了,摆在这可不是搀她?”
“谁晓得环环嘴快,以前她也不吃!”
“别人错吃了也不成啊!谁晓得那香胰子有毒没毒?”
秋盈嘴里也不闲着,一对一句和梨月顶嘴。
环环半天没弄懂出了什么事,还回味无穷咂了几下小嘴。
“原来是放了香胰子,怨不得好吃!牛乳怪味都没了,满是茉莉香气!”
真的?香胰子能去牛乳的怪味?
梨月听她一说,心里咯噔一下,顺手拿了个嚼在嘴里。
确实是入口即溶口角噙香,味道完全不一样了!
牛乳里头应该加香料,最能压住奶腥味的,就是浓香的茉莉花蕊!
“你不要命啦?!”秋盈眼珠子都要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