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帐外，满是载歌载舞的人群，很多人都已经喝多了，躺在草地上熟睡。
这一点都没影响其他人继续狂欢，此时可能除了在外围巡逻守卫的部队之外，所有人都参与到狂欢中了。
金帐之内，却是另外一番场景。
主厅已经没有人了，阿鲁台正坐在自己的卧房中，看着羊皮卷上的地图，微微沉思。
魏恒和海兰珠到的时候，他正在地图上比画，且对两人的到来有些意外。
“这么晚了，你俩过来有什么事？”
阿鲁台抬头，先是宠溺地看了海兰珠一眼，又看向魏恒。
阿鲁台的目光很是平静，但魏恒知道，这个老人已经知道自己看穿了一切了。
“父汗，我们过来，是想告诉您，海兰珠不需要克烈效忠了。”
魏恒上前几步，和海兰珠分别坐在阿鲁台两侧。
这话说完，阿鲁台顿了一下，转头问海兰珠道：“你是怎么想的？”
“混克当初可是正式向魏恒提出的挑战。”
海兰珠抿了抿嘴，没说话，魏恒此时却开口道：“克烈效忠海兰珠没有任何好处，正好父汗想让海兰珠组建自己的部族，我就和她商量了一下，之前比试的赌注，可以换成其他东西兑现。”
“比如牲畜，毛皮或者其他的什么。”
阿鲁台又看向魏恒，眯起双眼，顿了片刻才问道：“海兰珠，这也是你的想法？”
“嗯。”海兰珠点头：“父汗，您也知道克烈哥哥的脾气，逼着他向我效忠，会适得其反的。”
“所以，魏恒的意思是不如退一步。”
“嗯。”阿鲁台闻言点头：“部族虽没有这样的先例，不过你们说的也在理，我可以同意。”
“这件事我会和混克说的，到时让他去找你们吧。”
“谢谢父汗。”
海兰珠依偎在了父亲怀中，伸手抓住了阿鲁台的衣角，就和小时候一样。
阿鲁台摸了摸海兰珠的头发，心底有些怅然。
但有些话他是不能说的，即便他知道海兰珠处理了科尔沁汗的时后，心情肯定会有所浮动。
魏恒此时却看向了桌上的地图，微微皱眉，觉得这地图有些简陋。
“父汗，您在研究新边疆？”
“嗯。”阿鲁台点头，笑着问道：“怎么，你看出什么来了？”
“您是在考虑怎么在边境布放吧。”魏恒此时伸手，在地图上指了一下：“咱们拿下四河东面的领地之后，就和之前的领地连在一起了。”
“这样一来，咱们和大周之间就有绵延数百里的边境，而且和大周的很多边关重镇接壤。”
“咱们的实力不如大周，如果他们那天想撕毁约定，派遣部队冲进来，咱们还是不好抵御的。”
“对，我正在想这件事。”阿鲁台看向魏恒，眼中带着几分赞许：“你有什么想法？”
魏恒考虑了一下：“大周多以步兵为主，攻城略地，利器便是强弓劲弩，骑兵相对很少。”
“要对付他们，有两个策略。”
“你说来听听。”
“第一就是利用咱们的优势。”魏恒指着地图上的边境线，道：“我们可以在这边安排一些善于征战的部族生活，如果发现大周人有进攻的意图，可以随时回来报信。”
“后面，可以安置不同族人的生活区，建立更完善的斥候体系，可以短时间反应，也能在第一时间把边境的事上报到王庭。”
“大周大举进攻，我们就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和他们周旋，打垮他们的后勤。”
阿鲁台和海兰珠此时也看向地图，两人脑中都有了魏恒描述的样子。
这和现在阿鲁台部麾下族群的分布已经不一样了。
草原人都是跟着水草迁徙的，部族所在的位置也并不固定，如果固定下来，肯定会改变草原人的生活方式。
不过魏恒的意思并不是在草原上建城，而是规定族群的活动范围，起到层层缓冲的作用，给集结兵力争取时间。
这还是很可取的。
“说说你另外一个策略。”阿鲁台开口，魏恒点头，继续道：“另外一种，就是利用纵深。”
“父汗，咱们部族的领地已经很大了，但人口稀少，如果真和大周起了冲突，正面硬拼绝对不是对手。”
“但我们的优势是拥有广袤的领土，而且大周人不适应草原的生活，他们在草原上无法获得补给。”
“如果他们进攻，我们只需将大部分族人迁走，然后利用小股部队一直进攻他们的补给线，也能拖死他们。”
“你这两个办法，都是打大周的后勤啊。”
阿鲁台伸手，摸了摸他浓密的络腮胡须，道：“大周的后勤很差？”
“不差。”魏恒摇头：“父汗也知道，我在大周的时候就是负责后勤的，只是对他们的后勤比较了解。”
“大周很多的后勤体系都是我建立的，所以攻击后勤，比较有把握。”
魏恒这话一说，阿鲁台就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了。
而且阿鲁台还是听出了魏恒的私心。
站在魏恒的角度考虑，他是绝不愿意看到阿鲁台部和大周打仗的。
但随着局势的发展，阿鲁台部和大周之间早晚都会翻脸，相互征伐不可避免。
所以，魏恒只能选择一个对双方伤害都不是太大的办法，以战止战。
“嗯。”阿鲁台此时点了点头，继而笑道：“你的两个办法都不错，我会考虑的。”
“不过最好的手段还是不和他们闹翻，咱们的部族也需要休养生息。”
“魏恒，你上次说的市场的事，我和几个长老商量了一下，我也仔细地想过了，觉得可以做。”
“这次我没有直接说让海兰珠成为可汗的继任者，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阿鲁台主动提起了这件事，让魏恒和海兰珠都有些意外。
“父汗，这和市场的事有什么关系？”海兰珠不解地问道：“您是想……”
“孩子，你长大了。”
阿鲁台此时回头，又轻轻地摸了摸海兰珠的头发，笑道：“雏鹰早晚都是要离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