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营之事,非同小可。
若只偷解图机关,意图太过明显;但若要救人,目标又太大。这事儿来得又急又难,即便是望君山,也要严阵以待。
秦无瑕召回心腹,又让霄飞寻了山上猎户居所,安顿好颜公。颜公也赞同先救人,见了舆图更是大悦,狠狠夸赞了墨微辰一番,听得李妍儿脸都垮了。
暮色将沉,不久后便要出发,墨微辰在屋中待命,秦无瑕忽而推门进来。
她站起身:“要出发了?”
“还有时辰。”秦无瑕湿着双手进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还未散去,他方才去给崔九重新接骨去了。
墨微辰从怀中掏出丝帕递给他,却是秦无瑕给她擦脸的那张。上面血迹斑斑,显然不合适净手,她便又收了回去:“算了。”
秦无瑕声线软了一分:“怎么没丢了去?”
墨微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没丢这张脏帕子,大概是忘了。她不欲深想也不想多谈,转身倒了杯茶招待客人,却一仰头自己把它喝了:“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说身上疼?”他走上前来,与她相隔一步笔直站着。白衣被初升的月光浸得愈发冷冽,腰间衣带穗子随步态轻晃。
“脱衣。”
墨微辰刚入口的茶呛在喉间:“你说什么?”
“左臂。”他广袖拂过她肩头,“疼的是这儿吧?脱臼半寸,若不接好,晚上连千机引都甩不直。”
“哦。”墨微辰后知后觉,她只觉疼痛,却不知为何,想不到没疼在秦无瑕身上,反倒是被他看出来了。
看样子,他的医术应该不错。
既然是个好郎中,墨微辰痛快地扯开半截衣袖,露出雪白亵衣,勾勒出圆润小巧的肩头轮廓:“想不到你还是个好人。”
秦无瑕看了一会儿,目光才从她肩头移开转向桌上茶水。他伸出手掌按上她肩窝:“我本就是好人。但治你,只是不想被拖后腿。”
他指尖猝然发力,骨节归位的脆响混着墨微辰的呼喊:“哎哟!”
“知道疼了?”秦无瑕低头看她,只看见她紧皱的眉头,手上悄然放轻:“以后留意点,这里可能还会脱臼。但下次逞强,别挑我看得见的时候。”
温润内力忽如春溪淌入经脉,墨微辰咬住的下唇不自觉松开。秦无瑕掌心覆上她肩井穴,玉京飞雪的寒气带着他身上的气味,竟化出几分暖意,叫人忍不住放软了身体。
“不爱看别看。”她骄傲偏头,却撞进他低垂的眸。月光映雪,反射得他眼眸中如冰晶碎钻般闪烁。
是一双多情眸。墨微辰忽然觉着,若这双眸子能一直看着自己,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后背,”他忽然收手,“转过去。”
“只是肩膀”
“你一路回来揉过三次腰,翻窗进屋时右脚虚浮。”不等她抵抗,他指尖已抚上她脊梁骨,“这里,第七节,错位半厘。”
这人竟连她揉几次腰都记得。热量悄然缠住她腰封,秦无瑕手臂虚环,强行将人转了,半拢在怀,垂首道:“就这样,别动。”
“秦无瑕!”她挣动时后颈擦过他唇畔,“你”
“再动就点穴。”他掌心贴住她命门穴,内力却比云絮还柔:“腰椎不治,以后连天工手和千机引都平衡不了,看你再怎么拿兵器。”
温热触感随他指腹游走,墨微辰盯着墙上交叠的影子发愣。那人修长手指分明隔着中衣,热力却穿透布料灼得她脊骨发麻。当拇指按上腰窝时,她终于忍不住战栗:“够了!”
“这里疼?”他忽然压住酸胀的穴位,“提动重物时扭到的?”
“嗯。”她又软下来,那个重物是崔九,可她并不想解释。
蓬窗“噗”地关闭。墨微辰在黑暗中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更听见身后人喉结滚动的轻响。秦无瑕的气息拂过她耳畔:“你放松点,别乱动。”
她任他手掌在脊背游走,每一节脊骨都能感受到他手指上或轻或重的揉捏,感受被黑暗放大,她瑟缩着蜷了身子,脸颊越来越烫——可明明,他每一下都没有过分之处。
“停!”她突然转回身,“登徒子”三个字差点擦着他喉结说出口,“你怎么嘴上叫我别乱动,手却往腰下三寸探?”
黑暗中,秦无瑕白玉似的耳尖泛起薄红。他一开始是只想替她正骨就走了,可等那截娇怯怯的肩头现出,却让他很想做得更多。
不是说疼么?那他便仔细检查下,到底都是哪里疼了。明知崔九那厮不可能做出什么,但他就是想要好好地、彻底地,查一查。
他心中狂浪翻涌,指尖却仍稳稳贴在她后腰,内力源源不绝进入她体内:“此处名‘志室穴’,主肾气。”他忽然收拢手臂将人抵上桌案,“那三个字不准说,否则给你扎三针‘关元’。”
“关元”培元固本,补益下焦,就是位置有些尴尬,在腹部脐中下三寸。墨微辰拼命提醒自己,他只是个郎中,这么做全是为了她好,可手却不自觉向后撑住了桌案,身子微微后仰,拉出紧绷的脖颈线。
这一仰,硬生生崩断了秦无瑕脑子里的理智。
她会用这幅模样对着旁人么?
他定要好好检查个透。
秦无瑕忽然突进,手掌变按为掐,捏着她腰将她重重放在桌案上。墨微辰轻声呼痛,腰封猝然落地,她紧张地抵住了他胸口。
“干什么?!”五指陷入他肌肉,却止不住他向前。
温润掌心来到“关元”,墨微辰惊得腰肢一软,慌张攀住他宽肩。可随后绵绵内力似冰针,冲入腹腔后又化为暖流,一股说不出的舒适游走四肢百骸,当真培补元气,效果显著,连下半身的酸痛也治好了。
算是她想多。
可现下这个样子,她若稍有动作,便像对他主动投怀送抱。可若不动,腹部后腰触感太过羞人,她甚至可以想象,两人这个姿势,必定更加羞人。墨微辰只好在脑中不断安慰自己,这只是与一个郎中合作之后,该有的甜头。
黑暗中实在太静了,叫人赧得慌。她抽离思绪,回程路上想了很久的疑问脱口而出:
“昨日,恶虎堂的人突然撤走,不是因为你打败崔九,而是崔九本来就很听你的话,对么?”
秦无瑕手掌一抖,被她问得猝不及防。
更难回答的问题紧接而来。墨微辰低声唤他的名字:“秦无瑕,你老实告诉我。他们伏击的人并非颜公,而是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