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藏珠身边的人居然称呼她为侧夫人。
这必然,是藏珠要求的了。
崔珺一时对藏珠的谨慎和委曲求全更疼惜了几分。
而那日之后,崔珺也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他找人一直盯着张氏,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如今看着她这般隐忍不发的模样,崔珺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这是为了后头的“大事”,选择暂时先忍下这般屈辱!
今日崔珺故意告知郑家下聘一事,本就是带了三分试探意味。
如今,倒是更佐证了他的猜想!
崔珺满怀心事去了蘅芜苑,却不知他和张氏之间的冲突,很快便原封不动到了崔令窈那里。
“县主。”
离澜有些担忧地看向她。
崔家二爷居然对先成阳伯夫人有此等心思!
这些前尘往事,她听着都觉得心惊,更何况是县主呢。
“好一个藏污纳垢的崔家!好!好啊!”
崔令窈怒极反笑,手中的暖炉砰一声放在了桌上。
她那一双眼神本就带着三分清冷,此时满含怒意,竟带着几分咄咄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仪。
有些事,崔令窈之前猜测过。
夏青为何凭借一只响铃簪就复宠了?
张氏当初和崔珺二人争吵之时说的那些话。
其实有些事,并不难猜,只是之前崔令窈不敢去想。
崔珺居然真的有这等不齿的心思?!
那这事,老夫人到底知不知道?
娘亲死的时候,她才不足四岁,按理说是个不记事的年纪。
但崔令窈却记得许多。
她记得娘亲身上淡淡的栀子香气,记得她温暖的怀抱,记得她挺着肚子笑眯眯教自己学字的模样。
更记得,那日她撕心裂肺的惨叫。
爹爹死讯传回神都的时候,娘亲的身孕刚满七个月。
其实她原本并未有发动的迹象。
虽然伤心欲绝昏厥了过去,但明明那几日娘亲已经振作起来在喝药了。
可那一日,她捧着新开的栀子花想要去找娘亲。
又是一年花开时,哪怕爹爹不在了,可娘亲还有自己和弟弟的。
但还没等她踏进院落,便听到里头的嘈杂声。
“夫人怎么早产了?这七活八不活啊!”
“是啊,这明明之前胎气震荡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怎么又突然发动了?”
乱成一团的院子,紧闭着的房门,偶尔打开,便是一个个面带愁色的婢女端着一盆盆血水从里头急匆匆出来。
她想要进去陪娘亲,可老夫人拉住了她。
“你娘亲正在为你生弟弟呢,你进去,只会让她分心!好令窈,在这里陪着祖母,懂事些,好吗?”
“……好……”
是不是自己懂事些,娘亲和弟弟就会平安无事。
那时的崔令窈还太小了,她思考不了太复杂的事。
她只能按照大人说得去做。
而后,她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一声声尖叫。
娘亲温柔的嗓音在剧痛下扭曲变形,成了崔令窈完全陌生的模样。
她白着一张脸,紧紧盯着房门,即便老夫人数度让她回去她也不愿走。
不知为何,那时候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走!
绝对不能走!
最后,是张氏在老夫人的吩咐下进了房内。
“告诉神谙,多留着些力气生产,不然一会儿就彻底没力气了。况且,令窈还在外头呢,莫要吓着她。”
张氏进了屋内。
很快,屋内便没了声响。
崔令窈就在屋外痴痴等着。
等到明月高悬,等到星子密布,而后,等来了娘亲和弟弟都没活下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