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见崔令窈面不改色喝完了那碗苦涩的汤药,忙捧起一旁的银盘,让崔令窈吃一颗蜜饯甜甜嘴。

    中毒一事虽然是当初武夷真说的无伤大雅的小谎,但经过前段时间别苑那场大病,崔令窈的身子的确尚未恢复。

    面上看不出什么大事,可武夷真也说了,隐患堆积久了,不定哪日便会闹出个大的来。

    如今,崔令窈每日都要喝上三副养身的汤药,如此要大半年,才能彻底无虞。

    “是啊,祖母在后宅这么多年,自然是最有手腕的。”

    可惜,自己不打算如她的愿。

    “夏姨娘那儿如何了?”

    崔令窈感受着嘴中这股子苦甜交错的感觉,神色更加幽深起来。

    她口中的夏姨娘,是夏青。

    那个为崔珺生下了崔令淼,最后却在张氏的磋磨下不得不苟延残喘活着的可怜女人。

    “前夜崔三小姐去见过她后,她似乎有所意动。只是县主,奴婢不明白,夏姨娘被张氏磋磨成那般样子都未曾有过反抗的心思,您真的觉着,她会帮您吗?”

    夏氏这些年来在成阳伯府过得可谓是连个体面点儿的下人都不如。

    虽然生育了子嗣,但张氏痛恨她的“背叛”,每月月例都会扣下不发,府上送去的吃食也只是吃不死人而已。

    什么清汤寡水的素菜、干硬难以下咽的馒头、半天油星儿都无的寡淡汤水,这些都是夏青的日常饮食。

    夏青那儿,是离辰去秘密传递的消息,她回来后都说,那夏青瘦得可怜,曾经也算是容貌清秀的佳人,如今几乎和一具行走的骷髅没什么两样了。

    她若真有心气儿,也不至于过了这么多年艰难的日子了。

    “你真觉得,夏青是个任人揉捏的泥人儿?”

    崔令窈唇角微翘,神色间是悠然的笃定。

    “崔令淼未曾降生之前,可没人敢笃定这是一个女儿的。张氏会容忍夏青生下一个儿子,和她的崔翾来争夺这伯爵府的家产吗?就算有嫡子在,庶子极难承继爵位,可也难保这孩子将来便是个出息的。哪日成就了什么功名,夏青或许还能因此沾光得了诰命。届时,岂不是更戳她的心窝子?”

    “更何况,张氏便是苛待夏青,可她到底活到了今日。她没什么有权势的家人,生下的女儿也是一早便被抱走,二叔对她更是毫无怜惜。这样一个人,张氏居然没让她悄无声息病逝了,可真是改了性子大发善心了!”

    就算大夫能够把出男女,可那也是胎象稳固之后的事了。

    有孕之初,张氏完全有一千一万种法子悄无声息让夏青小产了。

    失足滑倒、饮食不慎、忧虑难安以致胎儿不保……

    以张氏的手段,这些都不是难事。

    况且,崔令窈也不觉得祖母和她那好二叔是会庇护夏青的性子。

    张家在前朝得重用,他们自然更看重张氏。

    可夏青却保住了这个孩子。

    不仅孩子活了下来,她也活了下来。

    没有“顺理成章”的难产而亡。

    “县主是觉得,这夏青手上或许有张氏的把柄,所以当年才能保全了她自己和崔三小姐的性命。而她如今虽然落魄,却也性命无忧。”

    淡淡抬眸,崔令窈眼弯成月,更添了几分不染纤尘的清丽脱俗。

    “是,而且,一定是足以置张氏于万劫不复的把柄!”

    比如,和当年爹娘之死的真相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