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扶胤听闻这话,闭嘴了,勒住了马缰绳,让沈安安先走,他则是落在了后面。

    经过他这一次进京、乃至来青州这一趟,他发现,轩辕三个皇子里面,就二皇子夜亦德最为仁善了。

    太子身份使然,注定了他不能继承大统。

    三皇子心思深沉,又从小教养在夜不群身边,行事作风简直跟夜不群如出一辙。

    让他继位,轩辕的百姓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郑扶胤心中如是想着,骑马走在马车旁边,叫着:“殿下。”

    这二皇子嘛,毕竟有着李氏几百年簪缨世家的血脉,在诗书礼仪的熏陶下成长,身后是儒家世族。

    最主要的是,夜不群对他宠爱有加。

    综合各方面考量,支持二殿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最主要的是他像先皇,当今陛下和先皇手足情深,单凭二殿下这一张脸,众望所归也是指日可待。

    郑扶胤心下叹息着:‘唉,就是这二殿下毫无称帝之心,实在叫人头疼啊。’

    头疼归头疼,他开始循循善诱。

    “干嘛?”坐在马车里的夜亦德,拿着小风车玩着,稚嫩的声音反问着。

    “殿下,如今也不冷了,何不出来看看这一路上的风土人情?

    轩辕地大物博,每个地方都很有特色,难得有这样从北到南一路走过去的机会。”郑扶胤道。

    王坡时不时就扭头往后看,他是顾了前就没办法顾后。

    这郑扶胤一个大将军,怎么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娘娘,你说这老小子又在干什么?你就不管管?”王坡冲沈安安道。

    沈安安不以为然,“管他干什么,只要不来烦我,随便他干嘛。”

    沈安安忽地灵光一闪,问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对了,你之前是怎么把人都拢起来自己当土皇帝的?跟我讲讲。”

    她倒是把王坡这臭小子的看家本领给忘了。

    她是得学学拉拢人心的本事了,要不然独孤军怎么为她所用?

    “这个问题问得好。”王坡一只手松开缰绳,伸向了沈安安。

    “你干嘛?”沈安安当然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装傻充愣道。

    等到了云州,还不知道有多少花银子的地方呢,可不能大手大脚。

    上一世她行军打仗的时候,统管冲锋军还得掌管粮草,连同他们沈家军的军饷都握在她手里。

    她可不是那种花钱无度的人。

    “你又没给我个身份,我凭啥跟你说那么多?”王坡也不想要银子,他知晓沈安安是个蠢笨的,不说明白她听不懂。

    总不能一辈子当土匪,他本来就是逃到轩辕来的,至今都没个正经身份呢。

    跟了沈安安一路,她连个客卿的身份都没给自己,这样长久下去可不是事儿。

    “你要什么身份?再说了,我能给你什么身份?荣华宫的管事太监这个身份倒是可以给你。”沈安安认认真真思索了一番才开口。

    王坡气的不行,“你看看我,我高大威猛,英俊潇洒,一表人才。

    最重要的,我一身的本事,你就让我做个太监?你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沈安安刚张嘴,他又道:“你别说了,让我来说。”

    沈安安把嘴又合上,就听他道:“这样,你让二殿下叫我一声师父,日后出谋划策的任务,就包在我身上了。

    同气连枝的道理,你应该懂的吧娘娘?

    要想别人帮你办事,必须得是一条船上的,你得拉我上船,手我伸给你了。”

    沈安安也是不做亏本买卖的,她道:“你先跟我说说,怎么笼络人心。

    说的好了,我找亦德商量商量。”

    “唉。”王坡叹息一声,一听她说还要商量,瞬间不想跟她搭话了。

    沈安安察觉道,解释着:“别看亦德小,他有自己的想法的,我这做娘的,不能强迫他,我去给你问问。”

    “不必劳烦娘娘了,我自己去问。”说着,王坡就掉转了马头。

    他哪儿能想到,夜亦德道心异常的稳固。

    簪缨世家的毛病犯了,他瞧不上王坡。

    稚嫩的声音问着:“你知道什么叫四书五经吗?你读过《论语》吗?你知道什么叫孔孟之道吗?

    翰林院有那么多的大学士,个个都是学富五车,你文也不行,武也不行。

    除了鸡鸣狗盗的那些事儿,还会什么?你凭什么做我师父?”

    这话把郑扶胤惹笑了,他倒是也毛遂自荐了,“在下不才,殿下说的这些都倒背如流。

    拳脚功夫也颇有建树,刀枪棍棒,十八般武艺,不敢说样样精通,但样样通。

    最重要的,我熟读兵书,且作战经验丰富。

    战绩嘛,也就灭了个东渝……”

    夜亦德也不让他说完,打断他,“说得好,以后要严加看管,你全家都是反贼,上梁不正下梁歪。”

    “哈哈哈。”这次换王坡笑了。

    两个人谁也没讨到好处。

    沈安安此时来了兴致,问着他俩:“你俩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是这一路给你们吃的太好了,把脑子吃坏了是吗?”

    他们就这样一路赶到了叶州。

    此处有一行宫,一行人便准备歇在行宫里。

    行宫是一比一复刻京城皇宫的,但大多数宫殿都是锁着的。

    “这里,就是这里,悲剧的开始。”王坡略有深意道。

    郑扶胤也是被他这句话感染了,“这也是先帝劳民伤财的隆重一笔。”

    夜亦德跳下马车,挽着袖子骂着:“你们一个狗贼,一个反贼,我父皇也是你们能诟病的?”

    “我父皇不过就是为了满足先皇后,给她建造了一座行宫而已,这是重情重义。”

    郑扶胤和王坡仿若没听见一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郑扶胤:“先皇后在这里生太子的时候,差点血崩而死,还是婉儿救的。

    但你们猜怎么着?先帝一回京就下令攻打北燕。

    把先皇后母家杀的杀、赶的赶,这不是重情重义,这是背信弃义。”

    王坡点了点头,“也是这一次,他就盯上天缘国了,把他的胞妹送去天缘给老皇帝当皇后。

    然后鼓动天缘去灭了西域……”

    王坡心里念着:‘我的国,我的家,多么沉痛的回忆。’

    “哇!!!”沈安安发出灵魂一声,“你们也没告诉过我,先帝这么厉害啊。”

    她竖起两根大拇指,“佩服,榜样。”

    郑扶胤和王坡同时给她甩来白眼。

    “娘娘,死的不是你的人,你良心不会痛是吗?”王坡问着。

    沈安安大大咧咧的回着:“这话说的,好像死的是你的人一样。”

    王坡:“我……”

    夜亦德:“够了,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