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把两个孩子送回客栈,让他们好好吃饭休息,她则要去那嫂嫂家。
夜亦德不肯,非要跟着她。
夜亦天也说此事因他而起,他该去祭奠。
沈安安犟不过,但夜亦天风寒才稍有缓解,不能再受冻,她便说让亦德代他。
就这样,沈安安领着夜亦德出了客栈。
离的并不远,一大一小骑马赶到时,周遭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不远处的土坡上,有两道人影。
沈安安抱着夜亦德走近,发现是百户和总旗正在挖墓。
而一旁有三块木板,用来雕刻墓碑的。
二人要跪拜,沈安安免了,就见她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掏出一把匕首,拿起木板,问着:“名字。”
……
京城皇宫,勤德殿内。
“陛下,再给董聂用刑,他恐怕就要扛不过去了。”魏大贤禀报着。
龙椅上的九五之尊,闻言蹙了蹙眉,手中折子扔在了桌子上,“郑扶胤还是没有动静?”
魏大贤微微一声叹息,颇有无奈之意,“他在给自己打棺材。”
“他说董聂死了,不用陛下动手,他也要去黄泉路上陪出生入死的兄弟。”
夜不群一声冷哼:“那就给董聂边治边用刑,从明日开始,让郑扶胤去昭狱看着。
他不是不怕死吗?那就让他生不如死,人总有弱点的,慢慢找,不急。”
说到此处,夜不群想起了皇后的药,所剩无几了。
“北燕的药怎么越来越慢了?”他问着魏大贤。
魏大贤也是头疼,皇后娘娘的药万金一颗,每次送来,陛下还要让国师试药。
这部分金子,都是他自掏腰包,可北燕郑皇后每月的供应量就那么多,现在以往一月的药量,只能维持半月了。
先不说他能不能掏出更多的金子,郑皇后有没有那么多的药,又是另话。
“银子已经在送往北燕的路上了,在皇后药用尽之前,臣一定把药送到。”为难归为难,魏大贤还是斩钉截铁的保证着。
“朕听说你在猎场的小金库被武杨二人盗了?”夜不群话锋一转,问着。
魏大贤闻言,拱手道:“陛下,先帝时这俩儿就是蠹虫,现在歪主意都打到臣身上来了。
臣抓了他们,关进了天牢。”
他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武文义和杨士青,让他们把金子吐出来就行。
不成想,这是俩视财如命的东西,魏大贤刚找上门,话未开口,他们就说“要钱没有,贱命一条,你要就拿去。”
这魏大贤能忍?就抓了起来一顿严刑拷打。
“放了。”夜不群淡淡道。
“大贤啊,如今不比在王府那时候了,搜刮民脂民膏那一招行不通了。
以后开支能减就减,神威宝库的相关研发先停掉。
鲁州大旱两年,可你递上来的折子却总说是大丰收,鲁州乃轩辕粮仓,不可奴役百姓。”
夜不群从龙椅上站起来,来到阶下,将已然跪在了地上的魏大贤拉了起来,“你和小高自小跟在朕身边。
小高是没有一点儿治国之能,能替朕分担的也就只有你了,朕从小就跟你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强权威压只能用一时,想要整个国家长治久安,你得把百姓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神威宝库剩余的金子,补够你损失的那部分,留够皇后一年的药银,剩余的全都拿去救济鲁州。”
“武杨二人虽算不得忠臣,但一则他们对皇兄有从龙之功,二则确实对国有用。
如何为治世之臣,你还得向他们多多请教。”
魏大贤逐字逐句记在心里,恳切回道:“臣谨记陛下教导,定不辱皇命。”
夜不群点了点头,“救济鲁州的金子,由天罗负责押送,并监督鲁州各地官员赈灾情况。
若有贪污,不必上报,诛灭九族。”
“是。”魏大贤点头应着。
这是他跟随陛下以来,除了郑家那次,陛下第一次下令诛灭九族。
魏大贤也捏了一把汗,虽然他的九族只有他。
“还有,你和小高两个人,日后做事儿把屁股擦干净,朕知道你们是为了朕好,但朕早就跟你们说过,朕想做千古留名的明君,也想你们二人做青史留名的清流名臣。
朕保得了你们一时,保不了你们一世,你该不会真以为朕这皇位能坐千千万万年吧。”
夜不群这话多少有些伤感,魏大贤听了心里难受。
“陛下……臣谨遵圣命。”他咽下千万句话,只坚定说了这一句。
夜不群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与此同时,另一边。
赵小高可不会给夜亦天休息的时间,刚吃完饭他就勒令出发。
他给夜亦天搞了一辆马车,省得这位弱不禁风的太子再生病耽误时间。
“去济河县。”夜亦天站在马车前,怒目瞪着赵小高,用不容抗拒的声音坚持着。
“我说了两遍了,不行。”赵小高瞥着他,严词拒绝。
沈安安却是上了马车,冲着夜亦天招手,“上来吧太子殿下,你也不要太为难定国侯了。
他又要赶路、又要照顾生病的你、柔弱的我,又不敢违抗皇命,他就一凡人。
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所不能,那只是个传说,你莫要当真,走吧。”
“哼。”赵小高冷哼一声,“你说啥是啥。”
沈安安赶紧抱起夜亦天,冲车夫和护卫道:“听到了吗?我说啥是啥,去济河县。”
定国侯:“??”
他咬着牙忍着,心道:‘陛下教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哼,去济河县。”
他一声令下,护卫和车夫才敢往济河县的方向走。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夜亦天窝在沈安安怀里休息,夜亦德靠在她的肩膀上。
夜亦德抬眸看向沈安安,开口道:“母妃,这定国侯有些迂腐啊。”
她轻轻拍着夜亦天的背,“听到了没?迂腐,以后记住这两个字。”
夜亦天声音微弱,“孤的事儿,你少管。”
沈安安也不回他。
一个时辰脚程的路,马车可就快了。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的队伍已经停在了济河县县衙门口。
这阵仗,让县令狗爬似的爬了出来。
县令没敢抬头看赵小高的脸,只敢看一眼他腰间的腰牌。
“卑职拜见定国侯。”县令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额头贴地。
赵小高看都不看他一眼,骑在马背上道:“马车里有人找你,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