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户头发还被抓着,但丝毫不影响他给沈安安行礼,“卑职参见贵妃娘娘。”
总旗头也贴在地面上,大冬天的,他却是汗流浃背。
完了完了,这下是彻底完了,所以他刚才是拿着刀架在皇子脖子上?
出言调戏的,是陛下的女人……
沈安安冷道:“别跟他们废话。”
她上前几步,又用马鞭套住了千户的脖子,拖着往外走。
百户都看傻眼了,娘娘都这么厉害,那陛下呢?
不愧是能将北燕赶至贫瘠之地的君王,真乃神勇大帝。
在沈安安的命令下,所有抓起来的男男女女,都被放了。
卫所千户的院子里,站满了百姓。
一直龟缩着的总旗,心道:‘总要找个表现的机会,将功赎罪。’
如此想着,他从人群站出来,对着百姓们颐指气使,“大胆贱民,见到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还不跪下。”
话音刚落,沈安安的鞭子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直接让他破相。
他跪在了地上,抬头看着沈安安,“娘娘……”
是的,他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沈安安没理他,她一把将千户甩在了百姓们的面前。
至于如何处置,就交给好大儿了,她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百姓们刚要跪地行礼,夜亦天就道:“不必了。”
这一声,让百姓们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半蹲着。
但毕竟是被奴役惯了的人,还是跪了下来。
夜亦天虽然心中明白,但还是指着地上的千户,问着百姓:“此人可有作恶?”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出声。
这种情况,夜亦天从未见过,但沈安安却是司空见惯。
她一个冷冷的眼神,朝着总旗射去。
这看惯了脸色行事的人,立马明白。
果然,还是给他赚到了表现的机会,这一鞭子没白挨,换一家老小的命值了。
也幸好,他没听千户的话,伤害妇孺。
他悟了,知晓这位娘娘不喜欢自己叫百姓贱民,转身冲百姓们说话时,声音都温和了。
“乡亲父老们,太子殿下是来为你们做主了,你们有何冤情,如实禀报。”
百姓们听闻这话,齐刷刷的抬头,都看向了他。
没错,负责抓人的是他。
总旗脊背发凉,浑身颤抖,他又战战兢兢的转身看向了百户。
百户怒目瞪着他,“你看我做甚?”
两个人好似瞬间悟了,同时跪在地上,看向毁了容的千户,齐声道:“娘娘,太子殿下,卑职可都是奉千户之命行事。”
没了牙的千户是有苦难言,这两个混蛋,平时可没少拿他的好处。
夜亦天不理会他们两个,再次开口温声问着百姓们:“他可有作恶?”
此时,百姓中有一人站了起来,哭腔道:“草民状告陈千户夺我妻女,羞辱致死。
草民想报官,却反被陈千户抓起来充当徭役。”
有一人说话,就像黄河崩堤一般,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状告千户。
更是有人哭着上前,抱住了从后院抬出来的女子尸体。
而那些被沈安安救下的女子,更是痛哭着爬到最前面来,桩桩件件控诉着她们亲眼所见的千户恶行。
夜亦天小小的人儿紧皱眉头,小手死死的抓着椅子扶手,“好,孤今日就给你们报仇雪恨的机会。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孤听你们所言,这陈千户确是作恶多端,罔顾国法。
孤便予你们亲手执法之权,要如何处置陈千户,你们随意,生死不论。”
夜亦天这话一出来,男人们还在犹豫。
被解救出来的女人们,却如同猛虎,扑爬着从地上起来,纷纷跑到篝火旁拿起烧的正旺的柴。
跑到陈千户跟前,朝着他裆部一顿猛扎。
“我让你杀我姐姐。”
“让你辱我娘亲。”
“还我女儿命来。”
饶是没牙的陈千户,也“啊!!”一声惨叫响彻天际。
男人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站起身随手抄家伙,“打死这狗官。”
你一棒他一棍,陈千户何时死的都不知道。
等大家泄了愤,地上的陈千户连囫囵个的尸首都没了。
夜亦天只看了一眼,便用手遮挡住了视线。
沈安安察觉到,站到了他旁边,用袖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夜亦天道:“好了,你们都各回各家吧,待孤回京自会禀明陛下。
济河县时逢大旱,陛下早有圣旨,免除赋税徭役三年。
你们好好回家种田,休养生息,不会再有人来欺辱奴役你们了。”
总旗赶忙挥着手道:“听见没?太子殿下大恩,还不快散了。”
再说下去,恐怕他也难逃一死了。
百姓们跪地叩谢后,陆续离开。
百姓们散去后,夜亦天看向了百户和总旗,“日后再敢作恶,你们的下场孤保证只会更惨。”
两人劫后余生,赶忙跪在地上,“谢殿下大恩,卑职等日后定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为民请命……”
“够了。”夜亦天出声打断了他们。
他冲沈安安道:“走吧。”
沈安安弯腰将他抱起来,另一手将夜亦德也抱起来,离开了卫所千户。
夜亦天皱着的眉头始终都没舒展开。
他知晓这里的士兵,没有一个无辜的,但若将他们都杀了,情况只会更糟。
没有维护秩序的卫所千户,烧杀抢掠会接踵而至,再者,没了他们还会有新的人来,届时会是如何,谁又知道呢?
“沈安安,我们还要去一趟济河县。”夜亦天冲沈安安说道。
“嗯。”沈安安应着。
她骑上百户牵来的马,这一次,夜亦天坐在了后面。
行至镇子里时,就见家家户户亮着火光,百姓们立于道路两侧,看见他们,自发的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
沈安安道:“都快起来吧,快回家吧。”
说罢,她策马飞奔离开。
她知晓只有他们离开,百姓们才会起身回家。
沈安安心中对此也有些受之有愧,她听清楚了百户所言,他们所行之事,朝廷是知晓的。
解救得了此地百姓一时,又不能解救他们一世,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与此同时,客栈里。
赵小高边写着书信,边听着下属的汇报。
“行了,别说了,飞鸽传书,送到首辅手中,不得有误。”赵小高将书信装好,递给了下属。
“是。”下属应了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