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听闻有贼人潜入国公府，特来相助，不想却撞见宋小姐带人围堵内子，实在令人费解。”祁韫泽淡淡道。
宋国公爷目光转向柳霜序，见她一身粗布衣裳，帷帽半遮，显然不是光明正大进来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祁夫人倒是好雅兴，夜访我宋家家祠，莫非是来上香的？”
柳霜序抿唇不语。
祁韫泽却微微侧身，将她护在身后，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国公爷，内子此行确有缘由，但眼下并非详谈之时，既然贼人未现，下官便先行告退。”
“祁大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未免太不把我宋家放在眼里。”宋国公爷冷笑一声，“你如今虽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可本官也是朝廷重臣，你如此，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亲兵已悄然上前，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气氛骤然紧绷。
祁韫泽眸色微沉，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忽然轻笑一声：“国公爷这是要强留本官？”
“祁大人既然来了，不如把话说清楚再走。”宋国公爷负手而立，目光锐利，“你口口声声说我国公府与明安王勾结，可有证据？”
祁韫泽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递了过去：“国公爷不妨看看这个。”
宋国公爷接过密函，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那赫然是一份铁矿交易的账目副本，上面盖着明安王的私印，而交易的另一方，正是宋家名下的一处商行。
“这……”宋国公爷手指微颤，猛地合上密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祁大人，伪造朝廷重臣的罪证，可是死罪！”
祁韫泽淡淡道：“国公爷若觉得这是伪造，大可等过几日证据确凿时，当着陛下的面辩驳。”
宋国公爷脸色阴晴不定，死死盯着祁韫泽，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破绽。
然而祁韫泽神色从容，目光如深潭般平静无波。
僵持片刻，宋国公爷终于冷哼一声，挥了挥手：“送祁大人和夫人出府！”
亲兵们闻言，纷纷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祁韫泽微微颔首，牵着柳霜序的手大步离开。
笼玉紧跟在后，心跳如鼓，直到走出宋国公府的大门，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马车里。
柳霜序摘下帷帽，脸色苍白如纸，手指仍有些发抖。
祁韫泽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疼吗？”
柳霜序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袖口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隐隐渗出血迹。她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碍事。”
祁韫泽眸色微暗，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轻轻替她包扎伤口，动作细致而温柔。
“为什么要冒险去宋家？”他问。
柳霜序沉默片刻，终于低声道：“三皇子告诉我，能证明我父兄清白的证据，藏在宋家祠堂的暗格里……”
祁韫泽指尖一顿，抬眼看她：“你信他？”
“我别无选择。”柳霜序苦笑。
她垂下头去。
如今她父兄还在牢狱里受苦受难，她如何能够安然在祁家后院享福，她必须为不惜一切代价为自己的父兄争夺一个机会……
哪怕这有可能危及自己的性命。
祁韫泽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轻叹一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柳霜序，你记住——”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从今往后，你的选择里，必须有我。”
“我会是你的靠山！”
柳霜序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眼眶微微发热。
二人温情了一会儿，柳霜序还是率先开口：“三皇子言之凿凿，想来证据一定就在国公府的祠堂——”
“你为什么那么信他？”祁韫泽突然皱起了眉头，脸色都阴沉下来。
柳霜序并未察觉到他眼中的妒意，而是解释：“三皇子对宋千月恨之入骨，想来同我一样，也希望宋家能够尽快被绳之以法，这证据自然不会有假……”
祁韫泽眸色骤然转冷，指节捏得发白：“三皇子三皇子，你倒是叫得亲热。”
他声音里淬着冰渣。
“你以为他苏暗停是什么人？豺狼虎豹都不及他半分狠毒，你竟敢信他？”
车帘被夜风吹起一道缝隙，月光漏进来照在柳霜序苍白的脸上，她看见祁韫泽眼底翻涌的暗潮，那不只是怒意，更混杂着她从未见过的……妒火。
柳霜序这才察觉他语气不对，抬眼正撞上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那目光烫得她心尖一颤，竟比方才在宋家祠堂更令人心惊。
“我只是想尽快找到证据罢了……”她颤颤巍巍解释。
祁韫泽冷哼一声：“太子已然知道了国公府的不对劲，只怕不会再捆绑在一起，国公府也不会在明安王一家身上妥协，只怕更有可能会扶持三皇子，如今的这些话，只怕是他故意告诉你的……”
“拿证据呢？”柳霜序急急打断了他的话。
祁韫泽深吸一口气：“证据很有可能是真的。”
马车在夜色中缓缓前行，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清晰，柳霜序靠在车厢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血迹，思绪纷乱。
祁韫泽坐在她对面，神色沉冷，目光却始终未从她身上移开。
半晌，他忽然开口：“苏暗停给你的账本，可带在身上？”
柳霜序一怔，随即从袖中取出那本薄薄的册子，递了过去。
祁韫泽接过账本，指尖在纸页上轻轻一捻，眉头微皱：“这纸……”
“怎么了？”柳霜序凑近了些。
“这纸是官造。”祁韫泽冷笑一声，“三皇子倒是舍得下本钱。”
柳霜序心头一跳：“你的意思是……这账本是真的？”
“账目是真的，但未必是他查到的。”祁韫泽合上册子，眸色深沉，“太子近日正在清查户部旧档，这批铁矿的往来记录，本该封存在户部库房。”
柳霜序猛然醒悟：“所以，这账本可能是太子故意泄露给三皇子的？”
祁韫泽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苏暗停此人，最擅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