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臣跟武将比起来，那也不见得就安全了。
武将，除了像华靖离上一世那样被人直接害死的，多数是战死或是落下伤病了之后久病而亡，再有就是自己干了什么，比如抗旨了，才掉了脑袋的。总归，这种危险还比较好找到原因。
文臣，那可就不一定了，谁整了你，或是涉及到什么争斗了，很多时候天南地北的几个人都能死一块儿去。
华家不通此道，华靖和就得自己摸索，可能没有等到上位就已经折戟沉沙了，就算他侥幸熬上去了，也很难长久。
就拿夏庸来说，他没有才华吗？当然有，不还是得依靠娶了楚氏，靠着岳家的势力往上爬？
卜小娘要是有一个楚氏这样的儿媳妇，她就不觉得华靖和活得憋屈了？她就能受得儿媳妇的气了？到时候又要抱怨华靖和的妻子不孝顺还不体贴了。
再还有楚家，连着两代都是相府门庭，那又如何，楚霆孝现在为了平安致仕，还不是小心翼翼地跟各方势力周旋着？
换了华靖和上去，今天这点牢狱之灾根本就不算什么了，说不定哪天被流放了甚至命都丢了也未可知。
卜小娘就是把所有事儿都想得太好了，她只想要华靖和上位后的尊荣富贵，根本就不想承担风险。
夏明嫣追了一会儿，竟然在止戈园门口碰见了站那儿等她的华靖离，看他的神情，他那股子气应该已经淡了。
夏明嫣上去便挽住他，笑得暖暖地看着他：“侯爷别气了，卜小娘前头在宫里的时候把脾性养坏了，以为能仗着自己的宫人出身吃一辈子，说到底还是没见识、没眼界导致的。”
“不过今儿也怪了，她平时最是重规矩和仪态的，今日竟然能拉着你撒泼。二弟还在元京府没回来了，她怎么就敢得罪你了？”
华靖离重重地哼了一声：“上一世没有这段，当然，那时靖和也跟御青书院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就是到我死了，卜小娘也没这样过。”
“你仔细想想，你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了？什么事儿能逼急了她？她可不傻，她就是想趁现在要你我一个承诺。”
“承诺？还是你我，不是一个的？”
夏明嫣琢磨起来，她能承诺给卜小娘什么？这一世她最大的变化就是她嫁给了华靖离，可是对于卜小娘来说，无论华靖离娶谁，对她的区别都不大。
最大的变化应该是华靖离康复了，华靖离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是好了的，骗李玦和夏明月那些暗地里都是暗伤随时可能复发的话，至少不是每个人都相信，就是信了多半也是将信将疑而已。
至少在卜小娘眼里华靖离是完全好了，再养些时日恐怕都能恢复如初了，那么……
“难不成她想着我们之后就会有孩子了，她担心二弟这个守业小儿子的位子也保不住了？”
“应该就是如此。”华靖离冷呵一声，“尤其你还答应我母亲给我纳妾，这还愁子嗣么？”
要是纳了妾，这庶子可能都不愁了，正好留一个守业。
华家守业之说，若是当时的军侯已有子嗣，只要男丁超过两个，就可以留一个守业，这军侯原本用来守业的兄弟也就用不上了。
华靖离想到夏明嫣上一世跟卜小娘毫无交集，叹了口气，为她解释道，
“她说靖和是受了我的连累才被人陷害了，就是想让我愧疚，或者借着我就该愧疚的名头，让我保证靖和不仅会没事，还会前程似锦。”
“不过这不是主要的，刚才你我都没有退让，有些话她便没有说下去。上辈子她倒是没这么闹过，但是通过父亲来找我要过话。”
“那时候母亲给我纳了妾要跟夏明月打擂台，她便以为我不会缺子嗣了，就让父亲来跟我说，说能不能给一句话，即便我有了子嗣，也还让靖和做这个守业的。”
“不过那时候情况不一样，已经是我出征南疆评叛之前的事儿了，靖和还没这一世出息，大概她心里也清楚折腾下去靖和也立不起来，态度便没有那么强硬。”
“你一直说对于靖和来说，我这个兄长很失职，刚才我还担心你会不会一时心软答应了她。”
“我答应她？我又不傻？这是分我自家的东西呢，多一个人分就少一份儿，还不兴我多给自己的子女留点儿了？”
夏明嫣严肃地说完，噗哧一声就笑了，“逗你呢，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华家的家底别说多一个人分，就是多十个人分，三辈子也够活了。”
“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给子孙留的能够他们衣食不愁就行了。剩下的不知足的，就让他们自己去挣。人么，什么给喂嘴里了，就养懒了，到时候连财都守不住。”
这民间的人发了财了，都得赶紧请家丁、护院来守家，自己也得学着管账，才能保证家里不被骗、被抢。
这些个高门也一样，以为银钱到了手里了，也有了爵位、官职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想什么呢，那样只不过是走上了另一条路，要用另一种方式保护自己了。
要说子孙有作为，即便富贵滔天，也不会让自己彻底松散下来，那是最好的。最怕的是那种想要坐享其成还觉得不敢把他们怎么样的，最后也不知道会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儿。
这人一旦松散下来，就想着享福，人都会变笨，除非周围都是良善且护着他们的人家，但凡有几个要来抢的额，他们都防不住。
夏明嫣知道自己五年内难有子嗣，可就算她现在就生个十个八个的，她也依然是这句话，留一部分就好，其他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儿孙好的，基础他们做父母的给打下了，之后的都能挣来，也能守得住。
儿孙不好，给的再多也得人散财散，说不定还会招来更多的嫉恨和迫害，倒不如中庸一点了。
只是……夏明嫣想到了一件事，这件事从卜小娘甚至是华叶峰、董氏的角度来看，确实是他们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