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城轩下意识摸出打火机,金属外壳在掌心泛着凉意。

    海城的冬天其实不算冷,他想起从前的日子,每到冬天,景钰总爱把冰凉的手,塞进他大衣口袋里。

    现在,她一个人在京城,会记得戴围巾吗?

    会有人,提醒她涂护手霜吗?

    儿童心理中心的暖气,够不够足?

    这些问题像潮水般涌来,贺城轩猛地吸了口烟,尼古丁的味道在肺里打了个转,却压不住心头泛起的酸涩。

    便利店的门开了又关,带出一串清脆的风铃声。

    贺城轩抬头望去,正好看见电视里,重播的采访画面……

    景钰对着镜头微笑,眼底是他熟悉的倔强。

    他突然,很想问问她:

    京城的冬天这么冷,你在那里,过得惯吗?

    京城。

    暮色已经染红了,幼儿园的玻璃窗。

    景钰踩着高跟鞋快步穿过走廊,公文包里的文件,随着她的脚步沙沙作响。

    腕表显示,她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

    下午那个自闭症儿童的咨询案例,耗费了太多时间,她连口红掉了都没来得及补。

    刚转过拐角,一阵稚嫩的钢琴声,飘进她的耳中。

    那首旋律很熟悉,像是朝朝最近总在家里,哼唱的小调。

    景钰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透过半开的门缝,她看见三岁多一点的朝朝,正踮着脚坐在琴凳上,小小的身子还够不到踏板。

    夕阳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双和她如出一辙的杏眼,正专注地盯着琴键,肉乎乎的手指在黑白键上,小心翼翼地游走,弹奏出虽然生涩却格外动人的旋律。

    幼儿园的安妮老师,此时正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景钰注意到老师的指尖,正无意识地跟着节奏,轻敲着臂弯。

    这个严厉的保育员,此刻的表情竟然带着罕见的柔和。

    突然间,琴声戛然而止。

    朝朝突然转过头,发现了景钰,小男孩乌溜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妈妈!"

    他跳下琴凳的时候差点绊倒,然后像只小企鹅一样,跌跌撞撞地扑过来。

    景钰蹲下身接住他,闻到儿子身上熟悉的牛奶香气,还混着黄油饼干的味道。

    "朝朝宝贝……对不起,妈妈来晚了。"

    她轻轻拂去,朝朝衣领上沾到的灰尘,声音有些发颤。

    朝朝却献宝似的,拉着她的手往钢琴边走:

    "妈妈你听!安妮老师教我的!"

    安妮老师推了推眼镜,严肃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

    "朝朝妈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安妮老师蹲下身,轻轻整理朝朝被琴凳压皱的衣角,

    "这首儿歌,我只教了他一遍"

    景钰低头看向怀里的朝朝,小家伙正得意地晃着脑袋,柔软的小卷毛蹭着她的下巴,痒痒的。

    她忍不住又亲了亲,儿子泛着奶香的脸颊,留下一个淡淡的唇印。

    "朝朝的音感……确实很特别,"

    安妮老师推了推金丝眼镜,

    "上周音乐课,他只听了一次……就能准确分辨出,所有铃铛的音高。"

    说着,她从钢琴上取下一个八音盒,轻轻转动发条,叮咚的旋律立刻让朝朝竖起耳朵。

    "家里有人……教他音乐吗?或者说,家里有人弹钢琴?"

    见景钰连连摇头,安妮老师又好奇地问,

    "还是说"

    她的目光在景钰修长的手指,和朝朝肉乎乎的小手之间来回扫视,暗示着某种遗传的可能。

    景钰依然摇摇头,发梢掠过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