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引得景钰破涕为笑,手指自然地为他拂去肩头的落雪。

    五十米外,李岩松的鞋子,碾碎了地上的冰凌。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对璧人,转身走进风雪深处。

    乔宏亮追下来时,脚上还穿着拖鞋。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里,裸露的脚踝被冻的通红。

    他越过那对仍然拥抱在一起的恋人,追赶到李岩松疾走的身影,乔宏亮一把抓住他的衣服下摆,布料上冰冷的雪粒,簌簌落下。

    "兄弟"

    乔宏亮大口喘着气,白雾在空气中凝结成霜,

    “你没事吧?”

    李岩松缓缓转身,用脚碾碎地上一截未熄的烟头。

    日光下,他的面容平静得可怕,唯有眼底翻涌着暴风雪前的死寂。

    "我该有什么事?"

    李岩松的嘴角,扯出一个堪称完美的弧度,手指却止不住的发抖。

    绝对不是因为冷的。

    乔宏亮的目光,扫过李岩松肩膀上凝结的冰霜。

    见他的状态还算正常,乔宏亮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至少,李岩松没有对姚子濯动手。

    刚才他还以为,今天要闹出人命。

    谢天谢地!

    不过让乔宏亮想不通的是,李岩松怎么好像转了性?

    按照往常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掉?

    "走!"

    乔宏亮懒得多想,直接一把猛地揽住老友的肩膀,触手可及却是一片刺骨的冰凉。

    他故意提高音量,轻松的说道:

    "去喝一杯!酱香窖藏,你不是念叨很久了吗?

    拐角处的小酒馆亮着昏黄的灯,乔宏亮推门,他大声打招呼的声音,惊醒了打盹的老板。

    乔宏亮没看见的:身后的李岩松,又最后回望了一眼。

    景钰和姚子濯,已经搭乘出租车离开了。

    "老板,要两瓶最烈的酒。"

    乔宏亮拍着油腻的桌子,大声说道。

    雪花无声地,覆盖了窗棂。

    李岩松沉默地扯开领口,一落座就开始仰头灌酒。

    吞咽间喉结剧烈滚动,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下颌滑落,在衣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兄弟,慢点喝"

    乔宏亮伸手去拦,却被对方腕间暴起的青筋震住。

    下一秒,酒瓶被重重的砸在桌上。

    李岩松突然抬头,充血的眼睛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我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他的声音极其沉定,除了略微有一点沙哑之外,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在她工作的地方我去找过她……"

    李岩松的指节敲击着酒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们公司的人都知道"

    "然后呢?你不会就这样走了吧"

    乔宏亮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的女人,你就不抢回来?”

    而李岩松只是沉默。

    窗外,雪越下越大。

    一片雪花粘在玻璃上,慢慢融化成水痕。

    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是一回事。

    可是今天亲眼撞见,又是另一种感受。

    李岩松形容不出来,但这种感觉,特别不美妙。

    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了。

    可他也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属于自己的。

    "兄弟"

    乔宏亮面色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再来一瓶。”

    李岩松摆摆手,又斟满了酒杯。

    酒液在杯中摇晃,倒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

    原来最痛的从来不是子弹贯穿胸膛,而是亲眼看着那个曾在你怀里哭的人,如今在别人怀里笑。

    半个小时后,第七个空酒瓶滚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