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走来,运动鞋踩碎落叶的节奏,像催命的倒计时。

    李岩松不自觉地绷紧后背,却见对方猛地抬起手,竟是将烟盒拍在他胸口。

    "抽一根?"

    乔宏亮嘴角扯出个笑,眼尾皱纹里却藏着疲惫,

    "我还以为……要关你小子到六十岁呢。"

    "江彻的事我很抱歉"

    李岩松捏扁了烟盒,锡纸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现在有他的消息吗?”

    他不死心的问道。

    "跑了。"

    乔宏亮吐出口烟圈,目光望向远处,

    "昨天刚收到消息,在圣保罗露面了。"

    他忽然嗤笑一声,

    "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地方……谁知道呢?"

    车窗上,反射着刺目的光。

    李岩松盯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半年的禁闭,让他的轮廓瘦削如刀,下巴上的胡茬已经泛灰。

    "你打算怎么办?"

    李岩松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

    他盯着乔宏亮脚下,那截被碾碎的烟头,焦黄的烟丝,散落在柏油路面上。

    乔宏亮的手指,在烟盒上摩挲了两下,最终却将整包烟塞回了口袋。

    他抬起头,晚霞刚好映在他眼里,将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染成了罕见的柔和色调。

    "我还能怎么办?"

    他扯了扯便装领口,那里还留着,常年穿军装形成的晒痕,

    "反正……咱俩跟这个任务,这辈子都别想再沾边了。"

    一只麻雀,落在越野车的后视镜上,啾啾叫了两声。

    “别提这些了……今天来,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乔宏亮突然笑起来,从钱包夹层,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超声照片。

    薄薄的胶片,在他粗粝的指间,显得格外脆弱。

    "蓝荔怀孕了,我又要当爸爸了。"

    他说这话时,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就像是在适应这个陌生的称谓。

    照片上那个模糊的小光点,把他的眼角,折出了几道前所未有的笑纹。

    李岩松的呼吸,突然顺畅了。

    "我已经转业了。"

    乔宏亮用拇指,抚过超声照片的边缘,那里有个小小的指纹,

    "以后就不是你的战友了。"

    乔宏亮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么快?"

    李岩松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乔宏亮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

    "我还嫌慢呢。"

    他拍了拍左胸口袋,里面露出月子中心宣传册的一角,

    "我现在就想……多陪陪老婆孩子"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李岩松无名指的戒痕上,声音低了下来:

    "就像当初的你一样。"

    在李岩松目瞪口呆之时,乔宏亮又说道:

    “那时我不理解你,现在却是……跟你一样的想法”

    乔宏亮从后备箱拿出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军装,

    "现在"

    他停顿了一下,将袋子重重按进李岩松怀里,

    "我跟你成了同样的傻子。"

    “可是老乔,你也知道,我违背了当初的想法”

    李岩松的嗓音,突然哑了。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孤零零地印在地上,边缘模糊,像被风吹散的烟灰。

    "可以……不要去吗?"

    景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轻得像幻觉。

    那晚她站在玄关,灯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泛红的眼眶。

    ——"你答应过我的……"

    她的指尖攥紧了他的袖口,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他记得,自己是怎么掰开她的手指,也记得自己是怎么推开她。

    后来事件愈演愈烈,直到两人彻底分手。

    而后他从金三角回来,又经历了长达半年的禁闭。

    转眼间他们已经分开了一年多,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