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再次进城
看杨云对他行礼，周仲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有过目不忘之能，别人也可能会有？甚至别人可以触类旁通，可以举一反三，可以博闻强记。”
“何况科考又不是比赛背书，谁背得快，谁背得准，能拿状元。”
“拿你新背下的《大学》来说，第一句大学之道，我问你，这大学二字说的是什么？”
杨云张口想说，大学是高等教育的学府呗！
但，他知道这个答案肯定不对，只能硬生生咽回去，摇摇头老老实实地说：“学生不知，还请先生指点。”
周仲见杨云眼中的桀骜之色褪去大半，知道他的敲打起作用，温和地解释道：
“所谓大学，乃大人之学。大人是君子，君子应该学的学问，是大人之学。”
杨云没想到，简简单单两个字，竟能引申出这样的含义。
他心中的浮躁立刻褪去，又变回之前那个老老实实求学的学生。
如果不是今天周仲点出杨云的骄矜之心，日后在科举之时，他说不定要吃大亏。
周仲看到杨云脸上的自得之意尽数消失，知道杨云领会他的意思，声音又柔和起来，“从今天开始，我单独给你开个小灶，读书之时遇到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来问我。”
“你回去把整篇《大学》都背下来，找我，我给你讲解释义。”
被敲打一顿的杨云，老老实实回到学堂，静心背书。
只是学堂其他同窗心里很好奇，等到中午吃饭，一股脑地全跑到杨云身边。
“杨云，你是怎么做到背书那么快的？教教我好不好？”
“杨云，先生跟你说什么？他从来不让我们去后院的。”
“杨云，我长到你这么大，是不是也能过目不忘？”
被同学们围住的杨云，耐心地回答着问题，唯有虞尚熙在旁边酸溜溜地说：“只是会背书，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他心里知道，如果他有杨云的本事，一定会比杨云还骄傲。
杨云用一日时间，将整篇《大学》背下来，开始跟着周仲学习其中精义。
原本虞尚熙还有些嫉妒杨云，见他只用这么点时间，将整篇《大学》倒背如流，心中的嫉妒全部化为佩服。
他甚至主动找杨云求教，背书的技巧。
小灶开三天，周仲有些顶不住。
凡是他讲的东西，杨云只要听一遍定能记住。
再遇到类似的问题，不用周仲讲解，杨云能搞清楚其中深意。
这让周仲既自豪又自卑。
自豪的是，他的学生这么聪明，将来一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自卑的是，他这个老师，学东西的速度竟还没有学生快。
最后，周仲不得不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宣布，放假一天，让他备受打击的信心恢复一下。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杨云准备跟母亲进城一趟。
之前福兴布庄交给姜梅的布料，已经做成成衣。
只是姜梅一直在家里照顾杨云，没时间给福兴布庄送去。
杨云上次买的纸也快用完，这次正好顺路买点。
母子俩人搭车进县城，姜梅下车，直奔福兴布庄。
她做的这件成衣用料名贵，要是被人偷走或者弄脏，她不好跟掌柜交代。
姜梅和杨云来到福兴布庄，当值的伙计正是卖布那天的伙计。
他一眼认出来姜梅，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姜师傅，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姜梅冲他亮一下怀中的包裹，带着几分忐忑问：
“之前掌柜交给我一个活，衣服做好，我给他送过来。”
伙计也知道这件事，他将姜梅杨云请到里间坐下，一人倒一杯茶，“姜师傅，您在这稍等一会，我去请掌柜。”
听着伙计一口一个姜师傅，杨云脸上满是笑容。
整个县城，恐怕都找不到他母亲这样厉害的制衣师傅。
掌柜知道姜梅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里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说：“姜师傅，听说客人要的衣服，你已经做好？”
姜梅将怀中的包裹放在桌上，脸上带着几分忐忑说：
“掌柜，我已经尽量按照客人的要求去做，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过关。”
以前给她和家人做衣服，做好做坏都无所谓，反正是自家人穿。
可这回是给别人做衣服，要是人家不满意，这段时间的心血精力全白费，甚至还得赔料子钱。
看姜梅患得患失的样子，布庄掌柜笑呵呵地说：“姜师傅你放心，咱们有言在先，就算过不了关，您也用不着赔一分钱。”
姜梅伸手解开包袱，拿出一件白色为底，外罩浅蓝薄纱的齐腰襦裙。
这套襦裙剪裁简单，却透出一股端庄大气，足见制衣之人技艺何等高超。
尤其是裙边那几朵细碎白云，灵动之中带着一丝俏皮，让整套衣衫多出几分活泼。
掌柜细细地看一遍，连袖口，裙边这些细小的地方都没放过，最后忍不住赞叹说：
“姜师傅，你这手艺……真是绝了！哪怕是跟京城那些大师傅相比，也绝不落下风！”
姜梅知道这次的衣服做得不错，悬着的心放下来，客客气气地回道：“掌柜过奖。”
掌柜跟姜梅客气几句，吩咐伙计，
“小豆子，把这件衣服仔细叠好，装在咱们店最华贵的礼盒里，给客人送过去。”
看衣服都拿走，姜梅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掌柜，我的工钱……”
见姜梅这么着急要工钱，掌柜没有任何不悦之色，摆手说：
“姜师傅，不是我故意拖延，是客人那边还没有回应。”
“等她那边有回应，我让人把钱给你送过去，或者您来我这拿也行。”
杨云知道，这种事，客户的意见最重要，起身对掌柜说：“那我们先去县城逛逛，等下午的时候再过来。”
母子俩人从福兴布庄出来，有说有笑地向文宝坊走去。
可走没多远，杨云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不由得一愣，“他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