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太气人
杨云眉毛一挑，从周仲随口吟的这两句诗来看。
他非是没有看到他，而是不想理会，甚至有赶他走的意思。
但周童生能出口成诗，应该有几分真才实学，拜他为师肯定没错。
想到这里，杨云的眼珠转转，故意将带来的酒打开，冲着周仲说：“一醉三千年，得有好酒才行，周先生不如尝尝我这酒怎么样？”
这次周仲终于瞥一眼杨云。
他斜靠在猪身上，直眉瞪眼地说：“你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喝你的酒？要是什么人的酒我都喝，岂不是要醉死？”
老周叔面色尴尬，想要找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看热闹的村民，靠着门柱，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姜梅见到周仲对儿子这么不客气，心中十分不悦。
我们诚心诚意前来拜师，你却这么看不起我们，这师不拜也罢！
想着，她去拉杨云的衣服，没想到杨云按住她的手，微微摇头，对周仲说：
“我是上门拜访的客人，这是给你带的礼物。既然是你的酒，你为什么不喝？”
周仲歪着脑袋想一会，重重地点头，
“有理！既然是我的酒，我确实得喝。”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左摇右摆地走出房门，来到杨云身前。
一股汗味馊味混合的臭味，熏得杨云直犯恶心，姜梅更捂着鼻子退好几步，满脸厌恶地看着周仲。
周仲却恍若未觉，伸手夺过杨云手中的酒，昂头喝起来，但只有一小部分进嘴，剩下的酒都顺着他的下巴，流到衣服上。
周仲咕咚咕咚喝将近半瓶，用脏兮兮的袖子一抹嘴，看着杨云骂道：“呸，什么破酒，难喝得要死！”
“你给我喝这么难喝的酒，到底是何居心？”
姜梅气得想打周仲一顿，喝我们的酒，竟还骂我们，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杨云不以为意，将另外一瓶酒递给周仲，强忍着臭味说：
“我听说，您是方圆数十里学问最好的童生，想要拜您为师，跟您学习。”
周仲拿着杨云递过来的第二瓶酒，转身回到屋里，给猪喝，口中漫不经心地说：
“想跟我学？你念过几本书，敢跟我学？”
杨云认真地想想，之前在天应府的时候，杨成罡也给他请过老师。
但那时候他根本学不进去，整天想着怎么捉弄老师，或者去哪飞鹰走狗。
杨云老老实实地对周仲说：“基础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及《幼学琼林》都读过。”
“四书五经虽读过一些，但只能记住其文，不理解其中深意。”
周仲上下打量杨云片刻，十分狂妄地说：“这么大年纪，却只读过三百千，你是个废物啊！”
“但，我以猪为友，再多你这么一个废物学生，好像还挺恰当的。”
“回去收拾收拾，明天来我这上课。”
“滚吧！”
姜梅听出周仲是在暗示，杨云蠢得跟猪一样，忍不住向前想要骂他几句，为儿子出气。
杨云却挡在她的面前，冲着回到房中，继续跟猪喝酒的周仲行一礼，“学生明天定然准时前来。”
说完，拉着满肚子闷气的姜梅赶快从后院离开。
老周叔亦步亦趋地跟上来，不好意思地对姜梅说：
“夫人，我家主人喝醉后，说话不太好听，还请您多多包涵。”
周仲对几乎每个前来拜访的人，都是恶语相加，老周叔已经不知道给他擦多少次屁股。
姜梅瞪老周叔一眼，想嘲讽几句，看他白发苍苍的样子，心又软，哼一声说：“你们家主人，迟早要因为这张嘴吃大亏！”
老周叔苦笑，他也劝过主人好多次，但主人不改，他也没办法。
杨云拉拉母亲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说，冲着老周叔拱拱手，“明日一早我会准时再来，告辞。”
跟着看乐子的村民见杨云姜梅离开，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屁颠屁颠地去给同村人讲刚才发生的事。
回村路上。
姜梅不解地看着杨云，有些羞恼地问：“云儿，刚才那个周童生，一看不是什么好人，你怎么对他还那么客气？”
杨云轻轻一笑，耐心地对母亲说：“娘，周先生表面上看起来离经叛道，甚至有些好坏不分，其实内里却是个不错的人。”
姜梅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诧异地问：“云儿，你不是被那个周童生熏着吧！他把你骂得狗血淋头，你竟还为他说话？”
见姜母迷惑的神情，杨云淡淡地解释，“周先生刚开始不理我们，是不想收我做学生，才说不理门外事。”
“我拿酒是告诉他，我是诚心诚意拜师。他喝完酒，说我读过几本书敢跟他学，其实是在考量我的基础。”
“之后，我说只读过三百千，他很失望，但从对答之间，看出我还算个可造之才，这才同意收我为学生，让我明天过来拜师。”
姜梅仔细回想刚才周仲说的话，发现确实有杨云说的这层意思。
只是周仲说话时的语气太过恶劣，她只顾着生气，当时没有反应过来。
杨云解释后，姜梅总算想明白整件事，不解地皱着眉头问：“既然周仲想收你，为什么不好好说话，非得骂人？”
这下杨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摇头说：“可能是周先生特立独行，也可能是受过什么刺激，具体情由，不得而知。”
姜梅有些心疼地看着杨云，轻轻叹气说：“你拜这么一个人为师，日后恐怕有罪受了。”
杨云满不在乎地笑起来，“只要能学到东西，就算受点罪也没什么大不了。”
回到家中。
杨云将之前买的书拿出来温习一遍，姜梅生火做饭，一幅母慈子孝的样子。
只是刚吃过午饭，二叔杨玉昭来了。
他面无表情地扫杨云一眼，冷冷地说：“姜氏，杨云，老爷子请你们到祖宅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