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仅隔了帐子之外的黑衣人发出了一声轻柔的“喵”叫声。
关失越深呼了一口气,手指再次敲了两下。
一长一短。
这是她和楚翊尘的接头暗号。
上回在流沙县县城,她给那个断腿乞丐银锭的时候,便是在传消息。
断腿乞丐是千里及的线人。只负责她和楚翊尘两人的消息传递。
给断腿乞丐十两银锭子,以及在他手心刮的那两下,都有着特别的意义。
意思是,十天后,军营,二更时候。
在听到布谷鸟叫声的时候,关失越便睁开了眼睛。
为了保险,她等了一会儿,直到听到猫叫声才给了外面的人回复。
外面的楚翊尘模仿着猫,手指在帐子上挂了好几下。
关失越仔细地数着,并同时在脑中回想长短轻重等记号各自代表的是哪些意思。
等听完后,她得出了如下信息:
1、秦大牛已死。
2、暗阁的人明日要来,他们对你很怀疑。
3、明日夜里还是这个时候,我来接应你撤离。如若我没来,后日中午之前必须自行撤离。
4、记得服用改变脉像的药。
关失越想了一会儿,用暗号给外面的楚翊尘发消息:轩辕的作战计划还没找到。
片刻,外面发来消息:先别管任务,保住小命要紧。
关失越心里压着的那块巨石,终于消失了。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她早就想离开这里了!
到敌国军营做细作这活儿,危险性实在是太高了!
可上面有给她下了命令,作战计划不弄到手,就不能撤。
原本一切还是很顺利的。
有翠秀的协作,她自认为她们最起码也有六七成的把握完成任务。
可惜,千里及出了一个叛徒秦大牛。
因着秦大牛的关系,翠秀暴露,她基本上也算是暴露了。
她若还继续留下来,拿到作战计划的可能性不到一成。
在已经暴露了的情况下,还强留下来偷作战计划,那无异就是去送死!
她不想死。
她想活着。
如今,楚教习让她撤离,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能好好活着,谁又会想去送死呢?
关失越赶紧给外面的楚翊尘发消息:收到。
片刻,又加了一条:多谢。
过了一会儿,帐子被楚翊尘刺开了一条细缝。
一颗药丸从那条细缝里扔了进来,正好扔到关失越手边。
关失越一把捡起,二话不说,吞进了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微苦。
关失越给外面发消息:收到。保重。
外面发出了细微的声音,然后,便再没了声响。
关失越知道楚翊尘已经走了,她心里放松了许多,将手放回被窝里,放到岑骥的大腿上。
睡梦中的岑骥感受到了异样,手掌伸过来,抓住了那只略微有些凉的小手。
又过了一阵,在关失越即将睡过去的时候,岑骥睁开了眼睛,随即一个翻身,高大的身躯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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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喻恒果然来到了军营。
关失越发现的时候,喻恒已经带着两个暗阁成员、一个军医进了大帐。
“你们想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岑骥面色不太好。
当然,任谁的地盘上被人擅自闯入了,心情恐怕都会不好。
喻恒谦逊有礼地拱了拱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了岑将军,叨扰了。但没办法,喻某职责在身,不能不跑这一趟。毕竟,白二娘子的丫鬟翠秀可是大夏细作啊!”
岑骥面色稍霁,强笑了下,道:“内人她性子单纯,被有心人装了空子也是有的。她啊,就是善良,爱同情别人……”
“岑将军还是先看看这个吧。”喻恒将两幅画像递到了岑骥面前,同时,还附上了白同知的证词。
“这是……”
“岑将军先看,看了便知道了。”
岑骥将信将疑地接过了画像和证词,看了起来。
趁着这个间隙,喻恒打量了一下整个大帐,最后,将目光着重落到了榻上。
“我听军医说,他已然给白二娘子换过好几次药了,听说伤口恢复得不错,应当是能说话了。如此甚好。方便叫醒她,回答我几个问题吗?”喻恒道。
岑骥在看到纸张上的内容后,整个人便呆愣在了当场。
他的目光变幻不定。
在听到喻恒的这句话后,岑骥侧头看向了榻上。
“她还没醒来。”
“还没醒来?”喻恒挑了挑眉,“都这么多日了,且伤口恢复得也没问题,按理,即便是身子骨再弱的人也该醒了啊。”
岑骥薄唇抿了抿,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来:“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就是还没醒。”
以前她是醒过来过,但她一直没出声,没出过帐子,这世上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不说,谁知道?
“那这白娘子的身子骨可真是太弱了!”
喻恒一副温和热情的模样。
“幸好遇到了我。我顺便帮她把把脉,调理调理身子。你们也是运气好。”
“多少人想请我去给他们看病,我都没时间。”
“不用太感谢我。”
喻恒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榻边。
岑骥有心想阻拦,奈何暗阁的几人有意无意挡住了他的去路。
于是,喻恒坐到了榻沿,伸手就要去摸关失越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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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半盏茶之前。
关失越在做梦。
还是前些天那个梦,还是在那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里,有着魔鬼般身材的窈窕夫人迎来了刺客。
刺客提刀砍来。
关失越惊得在床上一滚,登时滚到了床底。
“唔……”关失越惊呼一声,醒了过来。
她眼睛一睁开,便看到了喻恒。
关失越眼皮狠狠一跳,随即,手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
喻恒扑了个空。
喻恒挑眉看过去。
目光顿时与关失越的目光对上。
喻恒笑了笑:“白娘子醒了?真巧!”
摆脱了暗阁几人的纠缠,终于走过来的岑骥眼皮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关失越一双漆黑的水汪汪大眼睛里泛起了惊惶之色。
她惊恐地四处寻找,目光落到岑骥身上时,立马变成了惊喜、依恋、仰慕、缱绻之色。
这目光,岑骥太熟悉了。
尤其是这几日。
每当她用这样的目光望着他,他都会热血沸腾,恨不能将她吃得连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