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记忆中的裂缝
“加大剂量，不要让他再想起那个贱人！”
林清浅的声音尖锐，像是一根毒刺，狠狠扎进空气中。
连护士都被她的语气震得一颤。
医生皱眉。
“林小姐，您的要求已经越界了……”
“你知道我是谁吧？”
林清浅的声音低了几分，却更阴冷。
“我父亲可是你们医院最大的投资人。
如果顾承泽的病情恶化，或者记忆不稳定，后果你能承担吗？”
值班医生微微皱眉，迟疑道。
“林小姐，顾先生的伤势严重，现在加大剂量，可能会对他的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不可逆又怎样？！”
林清浅猛地回头，眼神阴狠。
“他是我未婚夫，他的一切都该听我的！”
她的眼中有焦急，也有恐惧—
她害怕，害怕顾承泽真的想起了什么。
害怕他想起那个女人。
害怕这三年来她好不容易铺设的一切，在他恢复记忆的瞬间土崩瓦解。
医生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敢忤逆林清浅的意思，转身走出病房安排药剂。
病房内，顾承泽额头渗出冷汗，苍白的脸色因为剧烈的头痛而扭曲，他捂着心口，眼神涣散，像是被困在无数记忆的碎片里，无法逃脱。
“别怕，我在这里……”
耳边忽然回荡起熟悉的呢喃。
那是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在风雨交加的夜晚，穿透了他冰冷的胸膛。
他猛地睁开眼，喘息急促，胸口的疼痛几乎将他撕裂。
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三年前的车祸，雨夜中，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护住的女孩，不是林清浅，而是……苏瑾谙。
她昏迷在自己怀里，白裙被鲜血染透，自己用尽最后的力气抚摸她的脸，低声安慰。
他发誓要保护她一生一世。
可现在……
他怔了怔，手指发颤地抓住病床的栏杆，想要挣扎着起身，然而四肢却虚弱得连支撑身体都做不到。
林清浅见状，心底警铃大作，立刻按住他的肩膀。
“阿泽，你伤得很重，别乱动，好好休息！”
顾承泽盯着她的眼睛，眸色深沉。
“你是谁？”
林清浅一怔，手猛地收紧。
“阿泽，你……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微微发抖。
顾承泽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穿透她，看向窗外。
窗外，雨幕模糊了一切。
但他仍能看见那个瘦弱的背影。
她穿着单薄的病服，站在医院门口，脸色惨白，风雨中像是一片飘零的枯叶，摇摇欲坠。
苏瑾谙……
他的瞳孔微缩，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窒息的痛感席卷全身。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她？
那个他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女孩，那个曾经是他世界中心的女孩，怎么会就这样被遗忘？
可是，为什么他会忘记？
他到底遗失了什么？
“阿泽！”
林清浅看着他恍惚的神情，心中恐慌到极致，她猛地抓住他的手。
“你一定是太累了，才会说胡话！”
她凑近他，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你忘了我们订婚的事吗？忘了你答应我，要和我共度余生了吗？”
顾承泽的眼神逐渐冷漠。
他看着林清浅，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忽然，他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却是透骨的寒意。
“林清浅，告诉我—”
他一字一句，像是把她整个人看穿。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林清浅的瞳孔猛地一缩，手指下意识地松开了他。
“承泽，你在说什么？”
她试图维持镇定，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你是不是还在不舒服？医生马上给你打镇静剂……”
可顾承泽却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我问你！”
他黑眸冷凝，隐忍着胸口的剧痛，一字一顿。
“三年前的车祸，我是不是失去了记忆？”
林清浅的脸色顿时煞白。
“不、不可能……”
她猛地挣扎，慌乱中用力拍掉他的手。
“你不要乱想！”
顾承泽目光沉冷地盯着她，心跳剧烈加速。
头部的剧痛仿佛要撕裂他的意识，可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了真相。
他的记忆，被篡改了。
而林清浅，是知情者。
此时，赶来的医生连忙上前。
手中的注射器迅速刺入他的手臂，药液顺着血管渗入。
一阵寒意席卷全身，意识逐渐被抽离。
他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
但在最后一刻，他听见自己低哑的嗓音。
喃喃吐出了一个名字—
“安安……”
苏瑾谙走出了医院大门。
夜色浓重，暴雨如注，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像是要冲刷掉她所有的情绪。
她的指尖蜷缩成拳，掌心里攥着那片被碾碎的银杏叶，早已皱巴巴的一团，可她仍不愿松开。
这本该是他们的信物，是她送给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可他已经不记得了。
是她太天真了。
苏瑾谙闭上眼，任由雨水混着泪水滑落。
耳边隐隐传来贺晓焦急的声音。
“安安！你站在雨里干什么，快回去！”
苏瑾谙没有回应。
直到一阵剧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她的双腿一软，猛地跌坐在地。
世界天旋地转，她只能模糊地听见贺晓惊恐的呼喊声。
“苏瑾谙！你流鼻血了！”
鼻腔里涌出的血混着雨水，蜿蜒滴落在地上，殷红刺目。
她疲惫地阖上眼，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
她，真的快要死了。
翌日清晨，病房内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顾承泽缓缓睁开眼，眸色清冷，隐隐透着些许困惑。
林清浅坐在床边，见他醒来，立刻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承泽，你感觉怎么样？”
他皱了皱眉，目光掠过手臂上的针孔，脑海里有些混沌。
“我……怎么了？”
林清浅轻轻握住他的手。
“你昨天情绪太激动，医生给你注射了镇定剂，让你好好休息！”
顾承泽的神色微微一怔，脑海里依稀浮现出一些破碎的画面—
雨夜、血迹、银杏叶……
可这些画面很快便被一阵剧痛割裂，他猛地抬手按住额头，冷汗从额角滑落。
林清浅立刻扶住他，声音温柔却带着隐隐的紧张。
“别想了，承泽，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她轻柔地替他理顺额前的碎发。
“医生说，你需要放松，今天天气不错，我推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顾承泽怔了怔，许久才缓缓点头。
医院走廊。
轮椅的滚轮轻轻碾过洁白的地板。
顾承泽被林清浅缓缓推着，经过一间间病房。
就在这时，他们路过了一间病房。
门口几名护士聚在一起，闲聊着。
“这都一天一夜了，还不肯松手吗？”
“是啊，医生来查房都说她情况不太好，意识不清，可就是死死攥着那个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片银杏叶！”
“银杏叶？”
顾承泽的瞳孔骤然微缩，指尖猛地收紧，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瞬间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