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再见张桥

    余谨正在县衙批阅公文,一名衙役匆匆进来禀报:&34;大人,外面有个汉子,说是您的旧识,非要求见。&34;

    &34;旧识?&34;余谨抬起头,&34;他说他是谁?&34;

    &34;说是叫张桥,&34;衙役道,&34;看着是个普通农民的,衣衫褴褛,小的本不想让他进来打扰大人,可他一直说&34;

    &34;张桥?&34;余谨思索片刻,眼前浮现出那个总是缩着脖子、战战兢兢的老实人。

    那时他们一起给王四搬运私盐,就是这个张桥,因为工钱被克扣,挨了王四一鞭子。

    &34;让他进来吧。&34;余谨放下手中的毛笔。

    不一会儿,一个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张桥,他还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只是比起当初更加消瘦了。

    &34;余&34;张桥刚要开口,看到余谨的官服,又赶紧改口,&34;大人!&34;

    &34;老张,&34;余谨看着他局促的样子,语气温和了几分,&34;坐吧。&34;

    &34;不敢不敢,&34;张桥连连摆手,&34;小人怎敢在大人面前坐。&34;

    &34;没事,&34;余谨示意衙役退下,&34;就当是老相识叙旧。&34;

    张桥这才战战兢兢地在椅子边上坐下,身子却依然紧绷着,像是随时准备站起来。

    &34;大人,&34;他搓着手,&34;小人听说您当了县令,本不敢来打扰。只是&34;

    余谨看着这个曾经的工友,心中感慨万千。短短时日,世事变迁,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蜷缩在贫民窟的苦力,而是一县父母官。

    &34;有什么事,但说无妨。&34;

    &34;大人&34;张桥还在犹豫。

    余谨看着他,想起刚穿越那会儿的日子。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连干活都不会,是张桥手把手教他怎么搬运,怎么避免闪了腰。

    更记得有几次,他实在饿得受不了,是张桥把自己的干粮分给了他。那时张桥说:&34;咱们干活的,得互相照应。&34;

    虽然只是些粗糙的黑馍馍,但那份情谊,余谨一直记在心里。

    &34;老张,&34;余谨站起身,走到张桥面前,&34;当初要不是你照顾,我可能早就饿死在街头了。&34;

    &34;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34;张桥连忙起身,&34;都是小事&34;

    &34;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把自己的口粮分给我。这份恩情,我一直记着。&34;余谨真诚地说。

    张桥眼圈有些发红:&34;大人现在是父母官了,小人&34;

    &34;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我的老朋友。&34;余谨拍了拍他的肩膀,&34;有什么难处,尽管说。&34;

    看着余谨诚恳的眼神,张桥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34;大人!&34;张桥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哽咽。

    &34;快起来,&34;余谨连忙去扶,&34;有话好说。&34;

    &34;当初王四那里&34;张桥抹了抹眼泪,&34;工钱被克扣,干不下去了,小人就带着一家老小回了乡里。&34;

    余谨点点头。当时王四对工人越来越苛刻,很多人都离开了。

    &34;可是&34;张桥的声音开始发抖,&34;前年因为闹灾,小人向地主陈家借了二十两银子救急。&34;

    &34;这陈家&34;他咬着牙,&34;利滚利,如今竟要小人还一百二十两!&34;

    余谨皱起眉头。这样的高利贷,简直是在逼人绝路。

    &34;小人实在还不起,&34;张桥痛哭道,&34;陈家就强行收了小人的地,说是抵债。可那地值不了这么多啊!&34;

    &34;现在&34;他的声音越来越低,&34;一家四口,老母亲病着,孩子还小,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34;

    余谨扶着张桥站起来:&34;这陈家,可有收据为证?&34;

    &34;有!&34;张桥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34;当初借钱时写的。&34;

    余谨接过借据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这哪里是借据,分明是个套子,让张桥这样的老实人往里钻。

    &34;老张,&34;余谨将借据收好,&34;你放心,这事我管了。&34;

    &34;大人&34;

    &34;你先去衙门后院住下,&34;余谨吩咐道,&34;我让人准备些银两,你先把家里安顿好。&34;

    &34;这这怎么使得&34;

    &34;你救过我的命,&34;余谨正色道,&34;这点小事,算什么?&34;

    看着张桥感激涕零的样子,余谨心中暗暗发狠。这陈家,欺人太甚!

    马汉带着几名衙役,骑马来到塞北县西北的陈家村。

    一路上,他看着两旁的田地,不由得点头。这里的土地虽比不上南方,但在塞北也算得上是上等良田了。春耕刚刚开始,农人们正在田间忙碌,有的在翻地,有的在播种。

    &34;这位大叔,&34;马汉叫住一个正在田边休息的老农,&34;打听个事。&34;

    &34;衙门的大人?&34;老农连忙放下手中的水壶,&34;您问。&34;

    &34;这一带的地,都是谁家的?&34;

    老农叹了口气:&34;大多都是陈家的。&34;

    &34;都是陈家的?&34;马汉眉头一皱。

    &34;是啊,&34;老农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34;您看,从那条沟一直到那片林子,都是陈家的地。现在这些人,都是给陈家种地的佃户。&34;

    &34;怎么会这样?&34;

    &34;还不是&34;老农犹豫了一下,&34;陈家放高利贷,谁家要是还不上,地就成了他家的。像我们这些人,只能给他们做佃户,交一半的收成。&34;

    马汉若有所思:&34;那像张桥这样的,不少吧?&34;

    &34;可不是,&34;老农叹气,&34;光这个冬天,就有五六家地被陈家收了去。这马上要春耕了,那些人连种地的地方都没有&34;

    &34;那这些人&34;

    &34;有的去了城里讨生活,有的投军了,&34;老农摇头,&34;也有饿死的&34;

    马汉点点头,示意衙役记下这些话。看来这陈家,比想象的还要黑。

    &34;多谢大叔,&34;他丢给老农一个铜板,&34;这事我们知道了。&34;

    看着远处那座气派的陈家大院,马汉冷笑一声。看来得回去好好跟大人说说这事了。

    马汉来到陈家大院门前,抬头看了看这座气派的宅院。朱漆大门,石狮子,门楣上&34;陈府&34;两个大字,一看就是当地的大户人家。

    &34;咚咚咚!&34;马汉抬手敲响了门环。

    片刻后,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门子打开一条门缝,上下打量着马汉等人:&34;是谁啊?&34;

    &34;塞北县衙门的,&34;马汉亮出腰牌,&34;来找你们家老爷。&34;

    门子看到官府的腰牌,态度立刻恭敬了几分:&34;几位大人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少爷。&34;

    &34;少爷?&34;马汉挑眉,&34;你们老爷呢?&34;

    &34;老爷去郡城了,&34;门子答道,&34;家里都是少爷在打理。几位大人请进来稍坐。&34;

    说着,他将大门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汉带着衙役走进院子,只见院内打扫得一尘不染,廊下摆着几盆名贵的兰花,处处透着富贵之气。

    &34;几位大人请在这厅里坐,&34;门子将他们引到偏厅,&34;我这就去请少爷。&34;

    看着门子匆匆离去的背影,马汉冷笑一声。这陈家,果然是养尊处优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