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长公主的婚事可敲定了?”
皇帝迟疑了半晌,这才道:“贵嫔以为如何?”
陆贵嫔心思敏锐,既然眼下情势已明,锦上添花的事她自然乐得去做!
“长公主的婚事臣妾本不敢置喙,听说陛下原本属意宁国公府的二公子,近日又听闻张家也来求娶。张家少爷素有‘鬼见愁’之称,这门亲事只怕不妥;倒是赵家二公子,虽无甚才名,但其祖上却是累世的功勋,臣妾倒觉得赵家更为合适!”
辉帝叹了口气,“还是你心实,宫中如今敢为谲儿说话的恐怕也只有贵嫔了!”
陆贵嫔道:“礼王自幼由皇后抚养,又与长公主一同长大,兄妹感情自是非比寻常,臣妾也只是实话实说,并非有所偏颇!”
陆贵嫔笑意盈盈,言语间巧妙地提及与长公主昔日的情谊,神厌鬼弃的长公主似乎要重新得势了,那么多提往昔之情说不定能讨陛下欢心。
“父皇,儿臣想要出宫看看。”商无忧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执拗。
辉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问道:“谲儿要出宫做什么?”
商无忧眼神空洞又迷茫,一手轻抚着发梢,歪着头道:“儿臣记得宁国公是个十分威武的老头子,不知那赵元婴是不是也一样。儿臣还想去看看师父,这么多年了,那老道士也不来看看儿臣,儿臣要去把他的胡子揪下来……”
辉帝眼中防备之色渐去,呵呵笑道:“谲儿大了,只怕去看国师是假、要挑夫婿才是真吧!”
陆贵嫔掩着嘴轻笑起来。
奈何疯了的长公主面上看不出半丝羞怯,一双碧眼直勾勾盯着皇帝看。
辉帝心中升起一阵惆怅,这才道:“待你养好了身子,想去哪就去哪儿,只是身旁须有护卫跟着!”
他朝施淳使了个眼色,施淳忙朝一旁招了招手,一位身穿金甲的侍卫立时跪倒在地。
“他叫卫真,是朕的贴身护卫,此人功夫极好,却不善言辞。”
辉帝看了看那跪倒的男子,沉声道:“卫真,朕就把长公主的安危交给你了,从今往后朕的女儿若有半分损伤,朕唯你是问!”
卫真颔首,随即起身,静静站在商无忧身后。
商无忧抬起略显空洞的眼,朝辉帝拜道:“那儿臣告退了。”
“恭喜陛下!”
陆贵嫔喜笑颜开,朝着辉帝道:“臣妾瞧着长公主是大好了。民间尚有冲喜一说,待公主的婚事一定,陛下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辉帝点了点头,“贵嫔说的是,既如此朕便尽快下旨,若是谲儿真能痊愈,朕也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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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鸡叫了第三遍,春山便起了床。
他打着哈欠推开门,早春的冷风扑面而来,春山被吹的打了个哆嗦,正要烧火做饭,忽听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
春山也不理睬,自顾自取来柴点起火;门外的人似是不耐,敲了两下后竟高声骂了起来——
“小兔崽子,还不给你家裴少爷开门?!”
春山将信将疑的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条缝,面带惊讶的朝着外头道:“真是裴三少?我家二公子不是叮嘱您别再来了吗?”
裴振斐一把将门推开,怒道:“小爷我又不是赵元婴的下人,凭什么要听他的吩咐?快给我让开,本少爷找沛之有急事!”
春山看了眼天色,暗自叹了口气:裴少爷肯定没吃早饭,人家有“急事”相告,国公府总不能让人家空着肚子回去吧?!
他一脸苦涩——
得!今日的早饭变三份了!
“这一大清早的你就在煎药,元吉大哥还没醒吗?”
赵元婴看着好友叹了口气,“裴少爷,你往来如此频繁就不怕连累令尊?”
“听说了吗,宫中出大事了!”
裴振斐一脸神秘,压低声道:“几日前鬼见愁张子昂入宫,遇到了高淑妃的外甥女、高家大小姐高若馨。两个人本是表兄妹,不知怎的竟暗生情愫,想来是被悬在头上的婚事逼的,两人一碰面便如天雷勾地火、竟在宫中行起苟且之事,偏被长公主撞见了!”
裴振斐贱兮兮的笑道:“两边当时就拉扯起来。长公主是个连卫尉都敢打的疯子!这对狗男女岂能在她手中讨到便宜?高若馨被削发、削耳后推进水中,差点淹死,至于那鬼见愁,他更惨!”
“听说他被长公主挑断了手脚筋!”
说到此处他啧啧称奇,“那疯女人真是狠啊,不仅砍断了张子昂的腿,还把他的子孙根给切了!”
“当时现场血流成河、残肢遍地,有人竟当场吓死了……”
赵元婴一哂——
血流成河是真,可残肢遍地是从何说起?!
莫非那张子昂是条蜈蚣?
“裴三少,您好歹是公卿之子,怎么竟如市井长舌妇般议论起皇家是非来?”
裴振斐一脸唏嘘,“还不是为了你!”
“听到消息时我第一反应是高兴——张子昂废了、没人和你争抢驸马之位,国公府便有救了!”
“可后来我又害怕,你说长公主那个样子,若是哪日发起疯来将你也给‘切了’,国公府岂不是要断后?”
赵元婴眸光一沉,抬起手中扇子朝他头上击去,口中斥道:“少胡说,我大哥已有长子,赵家怎么会断后?至于我那子孙根的安危也不劳裴三少费心,长公主不会随便发疯,更不会逢人便‘切’,张子昂和高若馨是自作自受,此事怪不得旁人!”
裴振斐一听两眼放光,忙追问道:“听沛之的意思,此事莫非还有内情?难不成那日你也在宫中?还不快与我说说……”
“二公子,宫里来人了!”
春山沉着脸跑了进来,朝赵元婴道:“宫中的天使带着圣旨来了!”
赵元婴的心一沉,忙起身整理仪容。
裴振斐在一旁宽慰道:“不必担心,想必是你家少爷与长公主的婚事定了,内监是来宣旨的。”
赵元婴稳了稳心神,在春山的陪伴下朝国公府中门走去。
裴振斐等了许久,这才见赵元婴沉着脸归来。
他心思一动,忙道:“怎么,不是赐婚的旨意?”
见赵元婴摇了摇头,裴振斐这才放下心来,好奇道:“那你为何不高兴?婚期定在何时了?”
赵元婴垂眸道:“一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