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氏“死”后,成阳伯府在神都内沉寂了下来。
五六月间,神都内不少筵席,可都未曾见曾经热衷于这些的成阳伯府人出现。
毕竟,崔家已经没有在朝为官之人,家主被禁足,老夫人病着,底下三房的人自然也是要紧闭府门过一段时间低调日子。
当然,在这一片沉寂中,崔家的女儿,却并不算低调。
崔令窈作为温元县主,又是众人心中认定的未来皇妃,便是成阳伯府再遭责难,也不会有人因此怠慢她。
那些宴会的请帖自然是一封接着一封往她手里递,可崔令窈却是都未曾出席。
她倒不是一并低调了下来,而是在忙着调查自己父亲之死的真相。
张氏的话,崔令窈也不是全信了,在那之后,离镜司也着重查过怀信侯和平昌侯府当年的动静,虽然并未发现什么明显的可疑,却也的确查到,这两家似乎当年和边关都有所往来。
怀信侯那里,魏夫人的弟弟,也就是怀信侯的表弟,当年曾在边关担任百夫长,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便回了神都,在那之后被怀信侯安排进了兵部,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虽无多大建树,却也是一路做到了户部侍郎的位子上。
至于平昌侯,他自己当年在边关待过,后来他的族弟也被安排去了军中,不过同怀信侯的表弟不同,平昌侯的族弟直到如今还待在军中,并且在西麓军中官职不低,是谢翟安的副将之一。
这两个人的确是有嫌疑,张氏便是胡诌,也不可能恰好选两个这般合适的。
所以,崔令窈觉得张氏那番话,还是有超过五成的可信度。
这些时日,崔令窈一直在试图和这两家产生一些交集。
离镜司是能去查,可一则事情隔得太久,且这种事,两家必然早已经收拾妥当了当年的线索。
查起来,总是费事许多。
二则,离镜司如今手头的事可不少。
满肚子怒火等着发泄的太后,态度始终暧昧不清的奉国公,还有极有可能也带着前世记忆重生回来的信王,以及朝堂上许多势力……
这些地方都需要离镜司加派人手紧盯着。
虽然在崔令窈心目中,爹爹当年之事的真相很重要,可裴玠如今的重中之重,还是夺回自己的亲政大权。
这也干系着日后能否处置当年真凶。
要知晓,怀信侯虽然不算明显的太后一党,这些年来在太后和裴玠之间一直是居中不言,两不相帮,似乎独善其身。
可平昌侯那可是坚定的太后一脉。
要不然,太后也不会属意平昌侯之女杭婉如为信王妃。
若裴玠败了,便是自己查出当年真相,也很难真正将其绳之以法。
接近这两家的第一步,便是从其家人入手。
杭婉如,便是崔令窈选定的第一个突破口。
她或许并不知晓当年之事,但从她嘴中,有可能套出平昌侯府的一些可疑之处,为接下来的调查提供一个更精准的方向。
杭婉如这小姑娘被养得性情纯稚,虽然有些娇蛮,但并不惹人厌。
加之上次马球会她和崔令窈也算认识了,在那之后,崔令窈通过谢婧容做庄办了一场宴会,邀请杭婉如一同投壶宴饮,这小姑娘果然十分干脆就来了。
崔令窈若想交好一个人,除非这人天生对其敌意颇深,否则很难不对其心生好感。
杭婉如自然也不例外。
因着信王如今并未在明面上表现过对崔令窈的特殊之处,故而杭婉如待崔令窈自然不会有什么偏见。
一来二往下来,杭婉如对崔令窈的称呼便成了令窈姐姐。
“听闻平昌侯近些时日病了?不知身子可好了些?他也是在战场落下的旧疾吗?我府上有个大夫,之前是军营中的医官,对于这种战场落下的各种旧疾最有办法。你若不嫌弃,可以带他回去给平昌侯瞧瞧。”
今日众人是在谢府相聚,谢夫人前两日带着谢无咎去别院祈福小住去了。
原本该是谢婧容跟着同去的,可她不耐烦被拘在那儿日日安静跪祷,硬是央求谢夫人逃过了这一遭。
如今,这偌大的谢府只剩了她一个主子,她自然是得将闺中密友都叫来齐聚才是。
原本裴宝珠也是要来的,只是最近康王妃又在为其相看夫君,她被王妃扣在了家中,暂时怕是出不得门了。
这话,是谢婧容问的。
她同平昌侯也不熟悉,不过是因为前几日崔令窈在其面前提起,说平昌侯当年也曾在西麓军待过一些时日,听闻从边关回来后,这些年平昌侯的身子一直不算太好,每到夏日里连冰都不能用,不知是否是在战场上落下的旧疾。
谢婧容从未听过平昌侯在边关待过的事,但在她看来,令窈妹妹又不会骗她,且她素来敬佩边关将士,尤其是因着上了战场落下一身病痛的人。
像她爹爹,虽然看着骁勇,可平日里在家的时候,手拿筷子都有些颤抖。
那是因着战场上冻伤过手落下的毛病。
威名赫赫的谢将军,拿得起长枪,拉得开弓弦,却是夹一筷子菜都手抖个不停。
谢婧容由此及彼,便也多关心了平昌侯两句。
可听了谢婧容的话,杭婉如却是一脸诧异。
“我爹什么时候去的战场?”
她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