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亦天:“哼。”
也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
夜亦德把小风车插在后脖的领子里,拉着夜亦天的胳膊,“皇兄,我和母妃的银票都帮你买粮草给楚家军了。
又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你就买给母妃吧。”
夜亦天抽走自己的胳膊,他也没说不买啊。
铁匠听他们又是皇兄又是母妃的,抡大锤的手顿了顿。
他没理会沈安安,继续打铁了。
对这些皇亲国戚,他恨之入骨,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沈安安只当是铁匠没听见,她又叫着:“老人家?”
“当。”这一声,砸的火花四溅。
铁匠抬起头,一双愤恨的眸子瞪着沈安安,但慢慢的,他将愤怒压了下去。
他已经活不长了,儿子儿媳也死在了那场祸事里,如今就剩下一个十一岁的孙子,他得为孙子考虑。
由铁县也是遭战乱影响的地带,多数人拖家带口走了,但他身体不行,也没攒下多少家财。
贸然搬家,耗尽了为数不多的家财,他又时日无多了,他死了孙儿可怎么办?
所以,他只能继续留在由铁县,没日没夜的打农具,一则给孙儿尽可能留足安身立命的“本钱”;二则,也希望孙儿能学到自己的手艺,将来用以谋生。
想着这些,铁匠声音缓缓的回着沈安安:“那属于兵器了,私造兵器,杀头大罪,这位贵人另请高明吧。”
“无妨。”铁匠声音刚落,夜亦天命令的口吻响起,“孤让你打的,谁敢定你的罪?”
铁匠默不作声,攥紧了大锤咚咚砸着,动静一下比一下大。
一大块烧红的铁块,都被他砸成了铁片,但还在用力砸着。
好似他砸着的是夜亦天。
“混账。”被无视,夜亦天的愤怒瞬间腾升,他上前就要教训铁匠。
沈安安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凡事讲究个你情我愿,既然人家不愿意,那我们就不要为难了。”
这铁匠眼神带着杀气,身上多处陈年旧伤,想来应当是从戎多年的老兵。
寻常百姓听到“孤”这个字早就吓尿了,但他却置若罔闻,看他态度明显厌恶他们。
唉,也不知道老夜家造了多少孽。
“走吧,回去吧。”沈安安牵起两小只的手,转身就欲离开。
夜亦德甩开沈安安的手,转身来到铁匠面前,“老人家,我皇兄近来牛羊肉吃多了,脾气暴躁。
我看你一直都在咳血,就这么一会儿,都咳好几两了吧?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后人考虑不是?要不是为了赚银钱,你这么辛苦在这里做什么?”
夜亦德手上多了一张银票,举在铁匠面前,“超级婉你见过的吧?”
“一千两,你孙儿去到哪儿不能好好生活?良田、美妾、奴仆……他还缺啥吗?”
被沈安安牵着的夜亦天,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一张一张的数着,“他什么时候拿的?”
沈安安耐心道:“害,谁叫你一路上只顾看书的?你以为亦德喜欢的真是小风车吗?
唉,这王坡也不失为一个人才,啧,就是不知道定国侯拿他怎么样了?”
沈安安知道,肯定是定国侯用什么手段控制了王坡,但具体什么手段,她也不知道。
可能是肉吃多了,脑子不够用吧。
难道享福会让人变傻?
啊!!!锻炼。
“当当当”的声音停了。
铁匠此时觉得,刚才自己当真是昏了头冲动了。
他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回头看了一眼孙儿。
他不语,转身回了屋中。
夜亦德仍挥着手中银票,“老人家?你不再想想?”
沈安安拉住他挥的正欢的手,“够了够了,已经答应了。”
就在这间隙,就见铁匠抱了一块漆黑的陨铁出来。
“贵人看看,若是觉得值,那便给你打。”铁匠将陨铁费力的放在了案上,示意沈安安可以看看。
远远一瞧,沈安安就知道这是好东西,前一世她也曾督造过兵器,什么样的好锻造材料没见过?
这块,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不比定国侯那锁链材料差。
“老人家,好是好啊,就是我们囊中羞涩。”沈安安两眼放光盯着陨铁。
夜亦德睁大了眸子,“一千两黄金都不够?”
他们的对话,夜亦天听的清清楚楚。
他拿着所有的银票,递到铁匠面前,“拿去。”
铁匠眉头皱了皱,横看竖看都觉得夜亦天不顺眼,他也懒得理夜亦天。
只冲沈安安友好道:“既贵人慧眼如炬,那便好说了。
我不要银钱,我只要我的孙儿铁蛋一生无虞,可否成交?”
启西,已是朝廷弃子。
轩辕各地,更是赋税徭役苦不堪言。
若无权势傍身,银钱就是催命符,多少豪绅死于非命……
沈安安闻言懵了,已经有俩了还要再来一个吗?而且还要回宫的啊,这她又是娘娘,这不行啊,算了算了。
夜亦天也是一脸懵,他连个荣华宫都出不去,又不得宠,想要带个不清不楚的人进宫,恐怕比登天还难。
“这有何难?成交。”夜亦德稚嫩的声音,在一片寂静里响起来。
铁匠看了看夜亦德,又看了看沈安安,问着她:“他说的可能作数?”
沈安安:“额……”
她一时语塞。
“我乃福王,封地西南,这是令牌,你且看看保不保得住你孙儿一生。”一块金牌从腰间掏出来,亮在了铁匠面前。
金牌上雕刻着一只惟妙惟肖的攀云巨蟒,巨蟒的双眼是用红色宝石镶嵌而成的。
铁匠一眼认出,这是亲王才有的规格。
他并非凡夫俗子,岂会认不出这令牌的真假?
再说,龙、蟒令牌,不经皇命允许,根本无人敢私自锻造,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还有个条件,我的孙儿不得为奴为仆。
待他弱冠,若他想要自由,福王殿下可要随他心意,并保他衣食无忧。”
铁匠神色认真的同夜亦德说道。
夜亦德把银票揣回了怀里,“若他长大想要离开,我就在西南给他十倾良田,让他当个土财主。
子孙后代,永受我福王一脉庇荫,说到做到,决不食言,现在你可以打枪了吗?”
小小的人儿言之凿凿,稚气未脱的双眼里皆是皇族才有的笃定,这是权势给予的底气,无需置疑。
“好。”铁匠不假思索的应下。
他扭头叫着孙子,“铁蛋,回屋去跪着。”
沈安安听的云里雾里,这怎么个个神神叨叨的?
就见铁蛋推开了门,挂中堂的地方挂着一幅英俊的年轻男子画像。
沈安安眯眼从已然关上的房门缝里看着画像,越看眉头越皱,难道她梦里见过?
这轮廓、这眉眼、这脸型,咋这么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