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州被他停职的消息在一小时后传遍整个京协,一时间如热油里溅入水滴,在整个京协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医院内部还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而神外科主任的身份也暂时由洪医生代管。
连纪云州的办公室都被迫贴了封贴。
跟以往被迫卷入某些流言纷争不同,这一次明显比先前严重了些。
而同样被卷入流言蜚语里的还有郑欣然,虽然并没有跟纪云州一样被迫停职之类的,但据我所知也受到了些许的人生攻击。
处境挺难看的。
但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大家最关心和讨论度最高的,还是匿名举报人是谁的问题。
很不幸的,我又成了讨论度最高的怀疑人选之一。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跟纪云州和郑欣然被扯进同一个话题之中了,虽然我面上表现的波澜不惊,但心底深处还是十分介意的。
眼看着我们婚前协议就要到期了,这种时候被曝出纪云州参与“权色交易”这样的绯闻,万一……我是说万一这时候有心之人扒出了我跟纪云州的已婚事实,我可能又要无端惹一身腥。
现在的我,只想静静的等待协议到期而已。
话虽这么说,但事实有时候就是无法按照你预想的方向来。
下午茶时,我跟小于一起去茶水间,远远地就看到两三名实习生围绕着郑欣然和庄蔷,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不就是个八年连读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其中一位忿忿不平道,“一天天的不知道她神气什么!”
“说白了不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嘛,没真本事进我们神外科,”庄蔷旋开保温杯抿了口红枣茶,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后的眼神,“就搞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动静,亏我们然然一直很敬重她,师姐长师姐短的,人家却恩将仇报,见利忘义!”
坐在人群中央被安抚的郑欣然听到这话后哽咽了两声,露出一副悲痛欲绝的委屈模样。
“可不是嘛,说别人是走关系,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另一名实习生也参与讨论,同情的看了一眼郑欣然后,冷笑一声后压低声音道,“进不了神外科就走关系进麻醉科,谁不知道她是靠睡上去的……”
一句“睡上去”的把我跟小于都听得一愣。
眼看着小于已经气到火冒三丈了,我忙拉住她的手,却还是晚了一步。
“你们几个胡说八道什么!”小于气的声音都是颤抖的,“纪主任被举报的事情跟我和沈医生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别冤枉好人!”
讨论中的几人大概也没想到这种时候会撞见我们,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以庄蔷为首的八卦组成员纷纷站起了身,用着鄙夷的神色看着我们。
“谁做的谁心里清楚,”庄蔷气呼呼的盯着我们,“但说白了,京协有才能的人大有人在,某些人不要以为自己是个硕士研究生就了不起,反正沈医生长袖善舞,想顺利通过老教授的考核,也是挺简单的不是吗?”
提到老教授,我立即想到了备受尊敬的柳教授,原本还抱着息事宁人态度的我瞬间怒火中烧。
他们说我可以,但是不能因为吐槽八卦我就去诋毁柳教授。
想到这,我上前一步,客气道:“我知道纪主任被停职大家都挺关心的,但医院既然成立了调查组,就一定会给纪主任和郑医生一个公道,当然也会查明匿名举报者的身份,所以在调查清楚前,还请大家注意下言辞,毕竟从法律角度上看,无中生有,也算是诽谤了对不对?”
我语气很轻,但是态度却很强硬,话音落下后,原本还在嘻嘻哈哈的几人顿时露出了慌张的神色,唯独庄蔷不以为意,讥诮道:“怎么,沈医生这是要跟我们舞刀弄枪啊,呵呵,这有靠山到底是不一样啊。”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庄护士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我们沈医生是正儿八经应聘进的麻醉科,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小于气不过,极力替我辩白。
“她是正儿八经被录取的,我们然然不是吗?”庄蔷翻了个大白眼,压根不顾及同事之间的最基本的体面。
我想大概是我之前脾气太好了,才让他们觉得怎么踩着我都无所谓,便开口道:“郑医生能被纪主任选中,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同样,我进了麻醉科,也有我的实力,大家来医院是为了救死扶伤了,我建议还是不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口舌之争上。”
我丢下这句话后便拉着小于离开。
直到消失在几人的视线后,小于才给我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麻花,有理有据,把几个嚼舌根的都给镇住了,棒棒哒!”
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连几个实习生都这么堂而皇之的讨论我“背刺”小师妹的事儿,只怕之后的处境会更难。
这不,下班点前,我却突然被廖黑脸叫到了办公室。
提及纪云州被举报的事儿,廖黑脸无奈道:“想必小沈你也听到了相关流言,这样,为了两个科室的和睦,你最近两档择期手术暂时就由其他人代替,等这个事儿过去了,我们再进手术室。”
虽然觉得不公平,但领导既然这么安排了,我也只能照做。
然而晚上去查房时,我却听到了护士们的蛐蛐声:“两档择期手术都被取消了,我猜是匿名者想着避风头呢。”
看吧,在职场里,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成为大家的话柄。
我只能安慰自己清者自清。
然而当我返回更衣室时,感应灯在我推门瞬间骤然亮起,惨白光线里,我的储物柜正在渗着诡异的红。
医用胶带黏着的"学术婊不得好死"七个字歪斜如蜈蚣,鲜红颜料顺着金属纹路蜿蜒成血泪——那颜色太像手术室用的生物染色剂了。
而我伸手触碰柜门时,指尖传来黏腻触感,胶水特有的刺鼻酸味里竟混着熟悉的消毒水味儿。
柜门,竟然被胶水给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