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舟眼神一凛。
漱玉轩是景城醉白巷最有名的青楼,往来皆是达官显贵,确实最适合藏匿间谍。
“你周序这个身份正好。”林羡如继续道,“今晚,假装去喝花酒,帮我确认下听雪阁住的是不是北狄三皇子拓跋宏。”
“等等!”许舟差点咬到舌头,“三皇子?你让我去查北狄皇子?”
“放心,他认不出你。”林羡如轻笑,“再说了,我只要你装作寻欢作乐,确认那人是不是北狄来的皇子就行,又不要你做什么。”
“等等,这种调查北狄密探的事不应该是你们密谍司的职责吗?怎么轮得到巡检司插手?”
“你倒是机灵。不过这次情况特殊——那伙北狄商人拿着鸿胪寺的通行文书,明面上是来做生意的。密谍司直接出面容易打草惊蛇,所以才借巡检司的名义暗中调查。”
“不能暗中调查嘛?”
“能的话我就不会找你了,算我求求你,帮帮姐姐好不好?”
“好好好,行行行,可是青楼?我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
玉牌那头突然传来轻笑:“没想到咱们的周序竟是个纯情大男孩?”
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的欣喜。
“谁、谁说的!”许舟故意结巴了一下,“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林羡如声音突然温柔下来,“好了,不逗你了,报酬……”
“报酬就算了。”许舟突然打断,“咱俩什么关系,你把酒钱给我报销就行。”
玉牌那头突然沉默了片刻。
许舟几乎能想象到林羡如微微发红的眼眶——她一直把周序当作早夭弟弟的替身,这句话怕是戳中了她的软肋。
“好…”再开口时,林羡如声音有些哑,“情报里那人左眉有道疤,习惯用左手持杯。你只需远远瞧一眼……”
“知道啦知道啦。”许舟故意拖长声调,“不过林羡如,要是我被那些姑娘缠住了……”
“你敢!”林羡如立刻恢复了凶巴巴的语气,随即又压低声音,“你待会就去吧……还有,不许真碰那些姑娘,那都不是正经玩意儿!”
通讯切断后,许舟摩挲着变回原貌的脸。
月光下,他嘴角微扬——正好借这个机会见识下古代青楼是什么模样。至于那位可能存在的北狄皇子……
无所谓,在城里他多少得夹着尾巴做人。
回到小院,许舟沐浴更衣后,思索片刻,拿了一身宽大的华服放进储物空间,衣摆绣着暗纹云鹤,穿起来就像个纨绔子弟。他对着铜镜整理衣冠,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安排。
“今晚得先探探大小姐的口风,免得今晚有人要去找他同房,那就麻烦了……”
他低声自语,随即摇头失笑,“不过以她那性子,应当不至于。”
他推门而出,穿过回廊,径直朝苏瑶云的院子走去。
院门敞着,前院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落叶被风卷着擦过青石板。许舟习以为常,轻车熟路地走向后花园。
还未踏入圆门,便听见一阵凌厉的剑风破空声,比往日更加急促,甚至隐隐带着几分肃杀之意。
许舟脚步微顿,心中暗忖:“这丫头今日怎么火气这么大?”
他刚迈步进去,便觉一股寒意迎面袭来。
桃花树下,甘棠一袭红衣翻飞,手中长剑寒光闪烁,剑势如疾风骤雨,招招狠厉。
她察觉到许舟的到来,剑锋一转,目光冷冷扫过,手中招式却愈发凌厉,仿佛在宣泄某种情绪。
许舟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走向凉亭。司琴倚在栏杆上,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枚铜钱,见他走近,立刻直起身子,眼睛亮晶晶的。
“姑爷!”她笑嘻嘻地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你可算来了,棠棠从中午起就板着脸,连我都不敢招惹她呢。”
许舟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又惹她了?”
司琴立刻撅嘴,委屈道:“姑爷可别冤枉人,我今日可老实了。倒是你——”
她眨了眨眼,促狭道,“是不是忘了给我们买糖葫芦?”
许舟懒得理她,径直走进亭中,向苏瑶云恭敬行礼:“大小姐。”
苏瑶云端坐在石桌旁,手中捧着一册书,闻言只是微微颔首,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并未开口。
她今日穿着一袭素白长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整个人清冷如霜。
许舟见她无意交谈,便准备告退。
然而他刚转身,司琴便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姑爷,你今日不是应该有事要对小姐说吗?”
许舟侧目看她,语气平静:“没有。”
司琴却不依不饶,故意提高声音道:“可你昨天明明偷偷跟棠棠说,想跟小姐同房了呀!姑爷是不是不好意思开口?没关系,小姐不会生气的。”
“唰——!”
亭外的剑风骤然加剧,甘棠的剑势几乎化作一道残影,剑尖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啸音。
许舟眼角微跳,心中暗骂司琴多事,面上却依旧从容。
他微微侧身,避开司琴探究的目光,淡淡道:“我今晚身子不适,回去后看会儿书便打算歇息了。”
说这话时,他并未看向苏瑶云,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司琴眨了眨眼,故作关切道:“姑爷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请刘大夫来看看?”
亭外的剑势渐渐放缓,但剑风依旧冷冽。
许舟摇头:“不用,休息一晚便好。”
他没有再多言,拱手告退。
待他走出圆门后,树下的舞剑身影忽地更快了起来。
司琴皱着眉头看向那道身影,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亭中那道雪白的身影也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树下舞剑的少女身上,沉默许久,却终究没有开口。
“唰!唰!唰!”
剑锋破空,寒光凛冽,满园落叶被剑气卷起,在月光下纷飞如蝶。
司琴又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快步离开。她出了大小姐的院子,径直往许舟的小院奔去。推开门时,屋里只有汀兰正低头缝制衣物,而某人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