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昭宁目光灼灼地盯着许舟,“以先生之才,便是太祖身边的紫微垣参画,只怕也要逊色三分。”
许舟闻言一愣。
紫微垣参画乃是太祖设立的皇家最高谋士之位,执掌天象推演与军国大计,非经天纬地之才不得入此列。
自开国数千年以来,得此殊荣者不过寥寥数人,皆是一言可定乾坤的绝世之才。大公主竟将他与此等人物相提并论,评价之高,实在令人心惊。
许舟连忙躬身:“殿下折煞在下了。在下不过拾人牙慧,纸上谈兵罢了。殿下亲历战阵,运筹帷幄,才是真正的将帅之才。”
朱昭宁忽然向前一步,红袖带起一阵香风:“先生何必自谦?”
她指尖轻点案上沙盘,“以先生之能,只需一个契机…”
话到此处却戛然而止,转而道:“罢了,今日确实不早。”
许舟正要告退,却听朱昭宁幽幽道:“不知何时才能与先生挑灯夜话,畅谈兵法。”
她突然话锋一转,“不如今晚就留下?本宫让素心送二小姐回府,再派人去苏府知会一声。”
苏朝槿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许舟余光瞥见她绷紧的下颌线,当即垂首:“殿下厚爱,在下铭感五内。只是家中娘子等候…”
“娘子?”朱昭宁轻笑一声,红唇勾起玩味的弧度,“据本宫所知,先生与尊夫人分居两院,至今未曾同房。这‘娘子等候’之说,从何谈起啊?”
许舟:“……”
书房内霎时寂静。
苏朝槿倏然抬头,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许舟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拱手的姿势:“坊间流言,岂可尽信?”
朱昭宁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轻叹一声,“罢了,素心,备车送先生回去。”
走出书房时,许舟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
苏朝槿默默跟在他身侧,直到穿过三重院落,突然轻声道:“姐夫方才…为何要那样说?”
许舟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没有回答。府门外,素心早已备好马车,车辕上悬挂的鎏金灯笼在暮色中微微摇晃。
待许舟与苏朝槿告退后,朱昭宁独自站在沙盘前,指尖摩挲着那枚代表敌军主帅的玉雕。忽然轻笑一声:“好个十面埋伏…”
红袖拂过,沙盘上的山河尽数倾覆。
书房内陷入沉寂,唯有铜漏滴答作响。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在猩红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晚风挟着庭院里海棠的芬芳,轻轻掀起案上散落的宣纸。
朱昭宁立在窗前,火红裙摆被镀上一层金边。她凝视着天边如火的晚霞,忽然开口:“红缨,若有朝一日,本宫为达目的抛却所有尊严,你可会轻看本宫?”
窗外廊下传来铠甲轻响:“殿下若真想要那许公子,属下今夜便可——”
“非指此事。”朱昭宁指尖划过窗棂积尘,“此事强求不得。”
她忽然自嘲般轻笑一声,“罢了,本宫自有决断。”
窗外再无应答。
晚风拂动她垂落的青丝,霞光映得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竟显出几分脆弱。“师尊…哥哥…”
她以指尖蘸着窗台积灰,在檀木窗框上写下又迅速抹去,“究竟哪个更令人不齿?”
最后一笔划得极重,指甲在木料上留下浅浅的痕。她猛地攥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吾宁死!”
……
马车内,沉水香在鎏金香炉中静静燃烧。
许舟与苏朝槿相对而坐,各自望着窗外流动的街景。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规律而沉闷,直到临近苏府,苏朝槿才打破沉默:
“姐夫,近日姐姐可曾…与你同宿?”
许舟手指一颤,茶盏中的水面荡起涟漪。他抬眼看向这位向来知书达理的小姨子,却见她神色坦然中带着几分探究。
“记不清了。”
他垂眸抿了口茶,氤氲热气模糊了表情。
苏朝槿轻叹:“看来是没有。”
她指尖摩挲着袖口绣纹,“不想这等闺阁私事,竟连大公主都知晓了。”
车厢再次陷入沉默。许舟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感到袖口一紧。苏朝槿不知何时凑近了些,眼中含着复杂的情绪:“姐夫,对不住…”
“二小姐何出此言?”
她脸颊飞起红霞,声音轻若蚊呐:“其实…朝槿可以代姐姐…”
“二小姐!”许舟突然提高声调,“不如我们聊聊三国趣闻?比如曹魏爱人妻,东吴喜萝莉,蜀汉全是基…”
“……啊?”
车帘外,驾车的绿巧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夜幕低垂,苏府的灯笼次第亮起。许舟回到小院匆匆用过晚膳,便径直前往明镜园修炼。月光如水,将园中的假山石亭镀上一层银辉。
他刚运转完三个周天,正欲收功回房,储物袋中突然传来急促的震动。翻找片刻,才想起是林羡如硬塞给他的那块传讯玉牌——当时那丫头神秘兮兮地说“有急事就用这个找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许舟指尖灵力流转,面部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咔”声,转眼已化作周序的模样。
他摩挲着手中玉牌,越看越觉得蹊跷:这四四方方的造型,正面光滑如镜的玉面,背面粗糙的防滑纹路,还有那闪烁的绿红符纹…
“这分明就是个修真版手机!”
许舟腹诽着,试探性点了下绿色符纹。
“周序?你终于接了。”
玉牌里传出林羡如清亮的声音。
许舟手一抖,差点把玉牌扔出去。他强作镇定凑近玉牌:“没用过这种新奇玩意,不知道怎么操作。林羡如,你有什么事?”
“没礼貌!叫羡如姐!”
玉牌那头的女声陡然提高。
许舟把玉牌拿远了些,皱眉研究着:“这玩意怎么关来着…”
“别别别!”
林羡如立刻服软,“我错了还不行吗?”
许舟嘴角微扬——果然还是这招管用。“有事说事,在修炼呢。”
“帮我个忙行不行?”林羡如的声音突然压低,“景城来了几个北狄密探,那几个北狄人包了漱玉轩的‘听雪阁’,表面是来收购玉石,整日却只找姑娘打听守军换岗的时辰,我手下的巡检卫都是熟面孔,一靠近就会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