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瑞民有很多话想要说,可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现在的靳敏太平静了,如果她能够歇斯底里的跟自己争吵,邓瑞民还有把握说服她。

    可如今的靳敏,更迷人,也更无法掌控。

    “你要我做什么?”

    “我没资格要求你做什么,可你的人生还长,你忘了之前跟我说的话?你想升上去,不止是当局长,还想要去省里,去争一争那个厅长,可邓瑞民,你的壮志豪情呢?”

    邓瑞民看着她,“我争厅长,是因为想要你当厅长夫人。”

    靳敏一愣,忽的想起那会儿两人浓情蜜意时,男人说的话有些大话成分,可心也是真诚的,只是那种真诚,建立在什么基础上呢?

    她是邓瑞民的所有物,是他精心打扮的洋娃娃。

    再多的爱意,在丑陋的真相揭露那一刻,都显得滑稽可笑。

    “那看来我是没这个福分了。”靳敏笑了笑,“劝不了你,但我也尽了自己的那份心意,若是日后你不想让我过好日子,我也只能认了。”

    靳敏起身要离开,邓瑞民慌忙跟上去抓住她的手。

    “别走好不好?”

    邓瑞民低声说着,他抱着靳敏,紧紧的箍住她。

    “我错了,之前都是我的错。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成不成?我要是改不过来,让我不得好死!”

    他有多长时间没这般抱过靳敏了?

    过去小半年,他连碰她一下手指头都不能。

    六年前初见靳敏时就看上了她。

    可邓瑞民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离不开她。

    现在只想把这人紧紧的抱住,永远的不撒手。

    靳敏没有反抗,她神色极为平静,“你要跟我上床吗?”

    冷酷的话让空气仿佛都冷冻成冰。

    邓瑞民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靳敏转过身来看着他,一颗颗的解开衬衫纽扣,“那看在你过去这几年对我好的份上,我今天陪你,你想要我从心的当一块死肉,还是装作热情迎合你,说就行,你只要说了,我都会照做。”

    衬衫解开,被她随手丢在地上。

    上半身只剩一件杏色的文胸。

    那是之前在香港买的,还挺性感。

    过去的话,靳敏肯定一身妖娆的穿给邓瑞民看,看得男人脸红才罢休。

    可现在,她就是想穿漂亮衣服。

    谁说离婚的女人就不能性感妩媚?

    打扮给自己不行吗?

    靳敏又去解文胸的排扣,手还没伸过去,就被邓瑞民抓住了。

    “别脱了。”邓瑞民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没想到会把靳敏逼到这一步。

    好一会儿这才弯腰捡地上的衬衫,“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

    “难得你有什么事能坚持做下去还能做成。”邓瑞民想笑,可实在没力气,笑不出来。

    他在单位,哪怕是遇到天大的难处也能泰然处之。

    可现在,挤出一个笑容来都如此的牵强。

    帮着靳敏把衬衫套上,邓瑞民又把纽扣一颗颗扣上,“咱俩真不可能和好吗?”

    来找邓瑞民之前,靳敏有想过,她可能会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凭什么要我原谅你?我宁愿从来不知道这些真相。可我知道了邓瑞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结婚五年,我那么努力的去要一个咱们的孩子。我不在乎旁人的闲话,可你要我也不在乎你心里怎么想的吗?

    我说‘今天找人算了黄道吉日适合造人这次一定能怀上’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很可笑?

    你在我心口划了一刀又一刀,现在让我假装这些伤口不存在,跟你重修旧好?

    你要不要把我的心剖出来看看,看看它是怎么的千疮百孔,鲜血横流?

    可她并没有。

    大概过去将近半年,让她已经把这些情绪都消化掉了。

    没有那热烈的爱,也没了那浓浓的恨。

    自己现在的日子也挺好,虽说忙忙碌碌的得动脑子画图裁剪缝制衣服,也赚不了多少钱。

    比从男人那里拿钱辛苦多了。

    但这钱挣的很踏实。

    一分一厘都是自己挣来的,日子也过得充实。

    就连语气格外的平静,“不可能了的。”

    邓瑞民扣上最后一颗纽扣,帮着靳敏把衣领整了下。

    不说平整到苍蝇落上面会劈叉,但也没有褶皱。

    他攥紧了拳头,到底还是心有不甘的亲在了靳敏的额头,“给我几天把财产整理好,下周我们去民政局。”

    靳敏觉得脸上湿湿的。

    是邓瑞民的眼泪,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蛰得她眼眶疼。

    “谢谢你。”

    “是我对不起你在先。”邓瑞民转过身去,往卧室方向去,“往后我不会再去打扰你,要是你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来找我。就算……”

    他说不下去,他从没发现,离婚这个词那么难以启齿。

    真的说不出来。

    “麻烦把门带上。还有……”

    走到卧室门口的人站定脚步,“谢谢你还关心我的前程。”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可那都是关心。

    只是这样的关心,他往后再也不能拥有了。

    两人一个在玄关,一个在卧室门口。

    靳敏先开门离去。

    ……

    沈穗留意到靳敏眼眶有点红,从冰箱里拿了一根冰棍。

    “你怎么知道我想……诶,你这人。”靳敏眼上敷着裹了冰棍的毛巾。

    凉凉的。

    眼泪也肆意的钻进毛巾里。

    好一会儿,她才把这冷敷的毛巾拿开,“下周离婚。”

    沈穗看她眼睛红得厉害,“不舍得?”

    “是不是觉得我没出息?这会儿又觉得其实他除了那点不是外,对我也挺好的。”

    靳敏都觉得自己贱。

    她狠狠的咬了一口那松软的冰棍,“可我也知道,这种好只能用来怀念。再在一起,我跟他早晚成怨侣。”

    靳敏并不后悔离婚。

    她只是还没能完全走出这种情绪。

    “你在想什么呢?”瞧着沈穗出神,靳敏忍不住问了句,“有心事?”

    “没有,就是想起了林建业。”沈穗笑了笑。

    林建业也瞒着她一些事,倒不是故意隐瞒。

    他可能觉得时机不合适。

    只是突发的意外,让那隐瞒坑苦了沈穗和小满。

    “不过,都过去了。”

    沈穗把毛巾收起来,“往前看吧,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靳敏相信这句话,但前面那句,她保留意见——

    林建业对沈穗而言,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