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阿尔卑斯山上的雪，终年不化。
李岩松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站在苏黎世心理诊所的落地窗前，嘴里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朦胧。
诊疗室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抽象派油画，旁边是整齐排列的德语医学证书。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雪松香薰气息，混合着从半开窗户溜进来的新鲜咖啡香，楼下就是一家百年历史的咖啡馆。
远处的雪山，在暮色中泛着冷蓝的光，就像那天晚上，景钰最后看他的眼神。
"lee，这是本周的脑部扫描结果。"
金发医生推了推眼镜，将影像图递给了他。
ct报告显示：
在那些彩色的神经元图像上，海马体的附近，仍然有一小块顽固的阴影。
就像被暴风雪掩埋的路径，明明存在，却总是找不到入口。
天气好的时候，日内瓦的湖面，总是泛着铅灰色的光。
李岩松第三次躺在fri检测舱内，耳边传来机器运转的嗡鸣。
"现在，请回忆您和妻子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主治医生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
李岩松努力回忆，所有跟景钰相关的事情，时间往前再往前……
剧痛突然袭来。
破碎的画面，如闪电般掠过
——20岁的他，蜷在边境哨所的弹药箱上，枪管还带着硝烟余温。
他旁边有一个男人，李岩松看清了他的面容，是当地的指挥官景兴和。
景兴和一脸神秘地摸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扎马尾的少女，好像是被谁叫了一声，在钢琴前回头，脸上带着笑意。
李岩松看见景钰的眼睛，比边境的星空更亮。
"我的掌上明珠。"
景兴和自豪的说道，粗糙的拇指小心避开照片上的人脸，
"聪明着呢，就是脾气倔"
李岩松想，这应该就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
不对，医生说的是两人见面。
那时，景钰还不认识他。
李岩松重新在脑海里搜索，眼前再一次闪现画面：
是他和景兴和重逢那年，景兴和热情的邀请自己去家里吃饭，他去得时候正好撞见，穿蓝白校服的少女放学归来
对，第一次见面应该就是这次。
那次她很快就回自己房间，两人都没怎么说过话，她应该是不记得自己的。
可是，后来
李岩松继续回忆……
那应该是在某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一个单薄虚弱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发丝掠过他军装肩章
过了没多久，应该是在某人的葬礼上，雨滴正滑过她惨白的下巴，她在车窗外对他说“谢谢”
有什么重要的事，即将浮现
"滴——"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李岩松猛地弓起身，冷汗浸透病号服。
监测屏上，他的海马体区域，亮起危险的红光。
"又是这样。"
主治医师皱着眉头，翻看数据，
"lee，每次快要触及核心记忆时，你的杏仁核……就会异常活跃。"
三个月了，从电击疗法到催眠回溯，李岩松记起了军舰上的每一个操作代码，却依然想不起是怎么爱上景钰的。
最讽刺的是：
他此刻能清晰的记起，姚子濯在治疗室里调整催眠怀表的频率，却记不起景钰第一次对他说"我爱你"，是什么时候。
诊所有个实习医生，名字叫david，年纪比他小一点。
主治医生将他派给了李岩松，说李岩松是贵宾客户，有事随时可以找dav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