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之前那家餐厅?"

    一个小时后,法餐厅的水晶吊灯,在姚子濯的金丝眼镜上,反射着细碎的光,却遮不住他眼底的惊艳。

    他们已经几个月没见,再次见到她,姚子濯依然在心里惊叹……

    几年了,她生了两次孩子,可腰肢依然纤细如柳,此刻裹在米色针织裙里的身段,反而比少女时期,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最要命的是她抬眼时那对杏眼,黑白分明得像是被雨水洗过的琉璃,明明含着笑,却让人无端想起,雪原上孤绝的月光。

    姚子濯的手指,划过菜单,

    "还是上次的海胆蒸蛋?"

    他微微倾身,熟悉的檀木香气漫过来,

    "或者尝尝新出的"

    "姚老师。"

    景钰的声音,让餐刀上的倒影微微一颤。

    她看着眼前这张温文尔雅的脸,恍惚间与监控视频里,那个俯身在李岩松耳边低语的身影重叠。

    姚子濯合上菜单,镜片后的眼睛弯成她最熟悉的弧度:

    "怎么了?"

    "别再帮我介绍客户了。"

    银质餐叉在他指间转了个圈,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姚子濯忽然笑了,他开始伸手为她斟茶,白瓷茶壶倾斜,水面映出他精心维持的完美表情:

    "阿钰,就算分手了,我始终是你的导师。"

    “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琥珀色的茶汤注入杯中,水位渐渐漫过杯沿,却诡异地没有溢出。

    就像他看似体贴,实则越界的行为。

    景钰的指尖抵住桌沿,看着眼前这张道貌岸然的脸,如果不是上次的事情,她这次也许会顺水推舟的,接受了他的人情。

    但她知道,姚子濯在进行一场人性的测试。

    如果她这次,坦然的接受了他的人情,后面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姚子濯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水晶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忽然倾身向前,袖口蹭过桌布上未干的茶渍,在昂贵的面料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阿钰,"

    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循循善诱的温柔,

    "你有创业的想法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餐厅的灯光在他镜片上折射出冷光,景钰能清晰看见,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像一只被蛛网困住的蝶。

    "在心理学这条路上,"

    姚子濯修长的手指划过餐刀,银器在他掌心翻转,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我可以……让你少走十年弯路。"

    见景钰沉默,下一秒,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掌心传来的温度熟悉得令人心颤,景钰无名指上的戒痕,被他的拇指摩挲得发烫。

    "阿钰,不如重新考虑一下?"

    姚子濯的呼吸带着薄荷糖的清凉,却让景钰想起实验室里的氯仿,

    "我们才是最完美的搭档。"

    景钰忽然笑了。

    这个向来擅长以退为进的心理操控大师,此刻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不可耐地亮出底牌。

    利诱?这拙劣的手段简直不像他的风格。

    下一步,是不是就是威逼了?

    幸好,她早就看清了姚子濯。

    景钰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是眼前的男人为了挽回她,而做出的讨好行为。

    没说一句话,她直接调出手机里的那份视频,

    “姚老师,”

    下一秒,景钰当着姚子濯的面,亲手删掉了那份,可能会让他的名誉受损的视频。

    "现在,"

    她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姚老师可以放心了?"

    姚子濯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他这才意识到,景钰根本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威胁他。

    这份认知,让他既恼怒又着迷。

    "阿钰"

    他的声音突然哑了,伸手想握住她的手腕,

    "我后悔了。"

    指腹下的脉搏平稳有力,没有一丝颤抖,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景钰实在是太聪明,以至于让他突然觉得,错过她真的好可惜。

    "阿钰"

    姚子濯的声音突然哑得不成调,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餐巾,骨节泛白,

    "如果我说这次是真心想挽回你呢?"

    景钰轻轻搅动着,早已冷透的咖啡,勺柄碰撞杯壁的声音清脆如刀:

    "姚老师,您教过我"

    她抬起双眸,眼神澄澈如初雪,

    "心理咨询的第一准则是什么?"

    ——永不利用患者的信任。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姚子濯脸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口才,在此刻溃不成军。

    景钰起身的时候,大衣下摆扫过桌角,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白茶香。

    姚子濯怔怔看着她,将一枚戒指放在桌面上。

    是她上次过生日时,他买的对戒。

    “上次忘记还给你,再见。”

    玻璃窗外,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姚子濯原以为自己会愤怒,会不甘,会想方设法再将她拉回自己身边。

    就像从前,每一次博弈那样。

    可此刻,他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姚子濯忽然意识到:

    他可以用手段留住一个依赖他的学生,可以用心计困住一个爱慕他的女人,却永远无法束缚一个真正看清他的景钰。

    景钰太聪明,聪明到连他的陷阱,都成了她反击的武器。

    她又太清醒,清醒到连他的真心,如果还有一点真心的话,都成了多余。

    他已经厌倦了,这场追逐和博弈。

    海城。

    李岩松站在窗前,看着蓝荔传过来的照片。

    照片里的自己,正低头亲吻景钰的发顶,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蓝荔说,这张照片是她以前在岩晶岛上时,偷拍的。

    可无论李岩松怎样努力回忆,那段记忆就像被暴风雪掩埋的足迹,只剩一片刺目的空白。

    自从,上次在大雪的深夜,和景钰分别后,李岩松对自己丧失的那部分记忆,越来越好奇。

    每次想起景钰时,李岩松的太阳穴突突的疼,像有把钝刀在颅骨里翻找什么。

    尤其是想到那晚,她看着自己的脸,却一脸失望的说:

    “你不是他”

    更要命的是:

    他在军事档案里发现自己,曾经为了景钰放弃过晋升机会。

    李岩松迫切的想知道,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开始主动去看心理医生。

    但在发现国内三甲医院的心理科主任,都是姚子濯的同门时,李岩松立刻做了一个决定:

    去国外找更专业的心理医生,寻求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