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松,刚回来就往外跑?"
李光辉的声音像道闸门,骤然截断了他的去路。
老爷子手里的茶杯,正冒着热气,茶叶在杯底打着旋。
"部队有事。"
李岩松侧身,肩膀擦过门框,他看到那里,还挂着暮暮的小恐龙雨衣。
下一秒,父亲的手像铁钳一样,扣住了他的腕骨。
"你多陪陪你儿子……"
李岩松盯着父亲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思考了几秒,故作轻松的说道:
"爸,暮暮跟着你们,我很放心……"
这句话,像颗哑弹卡在喉咙里。
“我应该去军队,那里更适合我……”
李岩松故意用公务式的语气,像是在汇报,某个无关紧要的勤务安排。
但鞋柜的镜面,反射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那里有新冒出的胡茬。
他昨晚,一夜没睡。
只要眼睛一闭上,就是景钰抱着两个孩子的样子。
"我们再好,也只是爷爷奶奶"
李光辉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暮暮已经没有了妈妈的陪伴,你这个做爸爸的,应该多陪陪他”
"砰!"
李岩松手里的行李袋,重重砸在地板上。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父亲这句话像根钢钉,直接楔入他最脆弱的颅骨缝隙。
他眼前瞬间闪过,暮暮昨天夜里惊醒时,茫然四顾的样子。
孩子现在从来不说"要妈妈",只是固执地数着儿童房里贴的星星贴纸,一遍又一遍,直到精疲力竭地睡去。
李岩松心里只想逃避,可是话题又绕到了这里。
他心里清楚,父母很爱孙子,所以想要双胞胎兄弟俩团聚,想要把景钰找回来,这样更利于孩子的成长。
可是,这根本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
李光辉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颗子弹,精准命中李岩松的耳膜:
"阿松,孩子跟着我们,都变得胆小不爱说话了"
李岩松的指尖,突然痉挛般抽搐了一下,军装外套的肩章,在晨光中闪过一道冷光。
他缓缓转身,看见暮暮正跪坐在客厅地毯上,面前摆着李光辉珍藏的围棋棋盘。
孩子的小手,正捏着几枚黑白棋子。
"暮暮。"
他喊了一声,声音干涩得像沙漠里的风。
暮暮连头都没抬,小小的手指正将一枚黑色棋子推向棋盘边缘,动作精准得不像个两岁的孩子。
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阳光透过纱帘,照在暮暮的发顶那缕翘起的呆毛上。
李岩松向儿子走过去,鞋子在地板上碾出沉闷的声响。
他蹲下身体,衣服布料发出窸窣的摩擦声,他的膝盖正好压在了棋盘边界线上。
他伸手抚过暮暮头顶那寸,翘起的头发。
"暮暮,"
李岩松的喉结滚了滚,
"告诉爸爸,你希望……爸爸在家陪你吗?"
暮暮手上的棋子,突然停在半空。
小男孩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阴影,呼吸变得又轻又缓。
墙上挂钟的秒针走了五下,暮暮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李岩松一愣,暮暮已经自然而然地靠过来,带着奶香的小脑袋,贴在他胸前勋章的位置,体温透过衣服面料灼烧着他的皮肤。
男人心里一动,行军包"咚"地砸在地板上,扬起细小的尘埃。
根本就没有什么,部队有事。
他根本就没有接到通知,也许,这次永远不会再接到通知。
他只是想逃避。
但是现在,看着儿子,李岩松突然改变了主意。
京城。
工作日的午休时间,咖啡馆的爵士乐轻柔地流淌在周围,却依然无法缓解,景钰内心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