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勾起嘴角:“核心成员可有暴露?”
“幸得殿下神机妙算。”
贾羽露出钦佩之色:“真正掌握机密的十二名核心成员全都安然无恙,损失的不过是些外围眼线。”
他压低声音道:“这几日三国皇帝书信往来异常频繁,飞鸽传书比平日多了三倍不止。”
“看来是急着在本宫登基时送份大礼啊。”
楚宁突然将一枚黑玉棋子重重按在兖州位置,冷笑道:“十六万边军严阵以待,十三哥坐镇枫叶城,荀虞更是在兖州布下铁锁之阵,他们若敢来——”
棋子被捏得粉碎:“本宫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作自取其辱。”
贾羽正要告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了殿下,礼部尚书邓弘文大人出使蛮族已半月有余,自三日前进入蛮族地界后便音讯全无。”
“锦衣卫派去的三批探子,至今没有传回任何消息。”
“啪!”楚宁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
他眼中寒芒暴涨:“蛮族好大的胆子!”
“即刻以本宫的名义传国书,告诉那个秃鹫可汗——若邓大人少了一根汗毛,本宫就让他整个部落陪葬!”
贾羽敏锐地注意到,殿下说话间浑身气势暴涨,这是动了真怒。
他连忙补充:“微臣以为,不妨同时邀请蛮族派使者参加登基大典,届时他们若想缓和关系,自然会带着邓大人前来。”
楚宁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水迹:“准了,另外,给北境守将传密令,暗中调三万幽州铁骑到黑水河畔演练。”
他抬眼时,眸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若是登基当日看不到邓尚书……就让蛮族见识见识什么叫血色庆典。”
“还有一事。”
贾羽的表情突然微妙起来:“大周女帝传来密信,她会亲自带着武秀宁公主前来参加大典。”
楚宁擦拭的动作突然顿住。
烛光下,那张常年冷峻的面容竟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柔和。
贾羽偷偷抬眼,正好看见太子殿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从不离身的凤纹玉佩——那是三年前大周女帝来访时“不慎”遗落的。
“她们何时到?”楚宁的声音忽然轻了几分。
“女帝信中说已经起程,按路程十日后可至。”
贾羽小心观察着太子的神色:“是否需要提前准备迎接?”
“用最高规格接待。”
楚宁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本宫要亲自迎接。”
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退下吧,记住,女帝车驾入境的消息不得外传。”
待书房门扉轻掩,楚宁从暗格中取出一卷画轴。
缓缓展开,画中身着绯红宫装的小女孩正举着糖人笑得灿烂。
指尖轻轻抚过画卷落款处的名字,那是武秀宁三岁生辰时,女帝暗中派人送来的画像。
“六年了~”他低声呢喃。
窗外惊起一群夜鸦,扑棱棱的振翅声盖过了后半句淹没在夜色中的叹息。
夜色如墨,东宫的烛火在秋风中轻轻摇曳。
楚宁独坐在书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画卷,思绪早已飘向六年前那个晚上。
“殿下,夜深了。”
轻柔的女声将他从回忆中唤醒。
太子妃沈婉莹端着青玉碗走进书房,月白色的裙裾在青砖地上拂过,带起一阵淡淡的药香。
她将参汤轻轻放在案头,温热的雾气氤氲了楚宁的眉眼。
“这是加了雪灵芝的参汤,最是安神。”
沈婉莹伸手替他按揉太阳穴,指尖力道恰到好处:“您这几日操劳过度,该好好歇息了。”
楚宁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婉莹,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这次登基大典,武曌会带着秀宁前来,本宫想把孩子留下。”
沈婉莹的手微微一颤。
她早知丈夫与大周女帝那段往事,更知道那个养在深宫的公主意味着什么。
缓缓抽回手,她将参汤往楚宁面前推了推:“殿下先喝汤吧,要凉了。”
见楚宁一饮而尽,她才轻叹一声:“臣妾没有意见,只是……”
她抬起秋水般的眸子:“您若突然公布公主身份,女帝会作何感想?大周朝堂又会如何反应?”
窗外忽然刮过一阵疾风,吹得窗棂咯咯作响。
楚宁盯着晃动的烛火,眉头渐渐皱起。
他想起武曌那双永远深不可测的眼睛——那个女人能执掌大周这么多年,靠的从来不只是美貌。
“你说得对。”
他最终长叹一声,将空碗重重搁在案上:“此事确实急不得。”
手指无意识地在案上敲击着,那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动作:“至少要等登基大典过后,再找机会与武曌商议。”
沈婉莹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那个在朝堂上杀伐决断的太子,此刻眼中竟带着罕见的忐忑。
轻轻握住他的手,她忽然莞尔一笑:“说起来,十月底正是进补的好时节呢。”
楚宁一愣,随即会意。
他猛地将人打横抱起,惊得沈婉莹低呼一声:“殿下!”
“爱妃提醒的是。”
楚宁大笑着往寝殿走去,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
“咱们确实该抓紧了,总不能让我大楚的东宫一直这么冷清。”
他故意凑在妻子耳边低语:“听说雪灵芝不仅安神,还……”
“您快别说了!”沈婉莹羞得把脸埋进他胸膛,却听见头顶传来更愉悦的笑声。
烛火被带起的风吹得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交缠的身影。
窗外,一轮弦月悄悄躲进了云层,仿佛也羞于见证这满室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