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女人的声音有些稚气，结尾还带点伦敦腔的尾音。她一出声，胡天已经听出来她是凌玖。
凌玖能找过来，胡天非常意外。他走的时候明明交待的好好的，他要去上班，让她好好看家不要乱跑。
他得赶紧去看看凌玖想做什么，依她的性格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叫胡天。
胡天看了一眼队长，他不怀好意的对胡天笑了笑抬腿就要出去。胡天怎么能让他抢在前面，他那一脸坏笑，明显是他已经抓住了胡天把柄。
他也冲队长笑，顺手把烟灰缸拿了起来，烟灰缸里的烟头撒了一地，烟灰在屋子里扬起一片。他这个举动把队长吓到了，右腿抬在空中愣在了门口。
胡天趁机一步蹿了出去，路过队长的时候，还不忘把烟灰缸塞到了他手里，队长捧着烟灰缸石雕似的动都不敢动。胡天一到外间，一眼看到凌柒，凌玖背着两个桔红色保温箱站在人群里。
保温箱个头很大，高过她们半个头，非常的显眼。她们也换上了黄色外卖服，脑袋上扣着头盔，下面穿着灰色格子短裙，两条匀称的小腿露在外面。
这不伦不类的装扮，谁能信她们是送外卖的。不过她们来做什么，胡天却知道了，现在已经快到午饭时间，她们是来给胡天送饭的。
胡天冲她俩笑了笑，凌七跺跺脚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张嘴要说话。
他急忙抢在凌柒前面，“我就是那个胡天八月即飞雪，不叫胡天，我叫胡邹。”
胡天的名字是他爸爸起的，起的时候比较偷懒，想起这句诗文，胡天就有名字了。
事情也过了二十几年，胡天爸爸的临时起意，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用上了，也不知道凌柒明白胡天的意思了吗？
凌柒怔了怔，“那个什么飞雪，你点的外卖。”
胡天长出了口气，笑着接过保温箱。他手伸进去，以为也就掏出份他爱吃的蛋炒饭，没想到掏出来的菜越来越多，不一会把外间桌子都摆满了。
那张桌子是保安给出入公司的人登记用的，本来不大，五六盘菜已经摆满了，剩下的十几盘胡天只能往盘子上摞，摞了三层没摆完，胡天又往地上摆了三盘。
一桌子菜全是胡天爱吃的，有一盘肘子煮的乱七八糟的，在盘子里不老实的趴着，应该是刘霜煮的。
这两个孩子，她们为了胡天能吃饱，把家都搬来了。不过她们胡闹归胡闹，胡天还是很感动的。
“记得五星好评啊。”凌玖拍拍手和凌柒出去了。
她们一走，保安们把胡天围在中间，向胡天要两姐妹的联系方式，完全忘记了还在石化的队长的存在。
“胡邹你是怎么认识的他们啊？”
“你有她们的微信吗？”
“她们的电话是多少？”
“现在妹子都出来送外卖了，还都这么漂亮。”
……
胡天望着一屋子热情洋溢的保安，心里算计着时间，差不多午饭时间快到了。
“你们先吃饭，我上趟厕所，有什么事咱们回来再说。”
保安们早盯着一桌子饭菜流口水，有了胡天的话，他们苍蝇一样围了上来。
胡天趁乱溜出了保安室，踩着车道上的麻面路石进了大厅，前面吧台里的礼仪小姐少了一半，大概是去吃饭了。
胡天走上楼梯心里有些别扭，刘霜说凶杀现场在三楼，虽然是凶杀现场但也是女厕所，让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进去？
胡天叹了口气，这也许就叫人穷志短，十万块钱能买胡天进女厕所。
三楼一条笔直的走廊，两侧的墙刷的雪白，大理石地面在胡天脚下闪着光。
两边的墙都有一排屋子，要命的是屋子全是一样的，白色的木门，右侧装着一个古铜色门把手。
胡天无法从这一大排房子中立刻分辨出女厕所，一间一间找时间又不够，吃饭时间顶多半个小时，到时候整条通道都是人，他就算找到厕所也进不去。
这时候刘霜在一间屋里探出了脑袋，“胡天你还在愣着干什么呢？”
胡天在走廊这边，刘霜的房间在走廊中间，胡天不能和她大声说话，声音大了会惊动其他人。他走到刘霜面前。
他一过去，刘霜从门里闪出来站在门口。
“我不是找厕所呢吗？你们这全修的一样，我根本找不到。
“胡天你病了吗？”刘霜摸了摸胡天额头，“犯罪现场不用贴封条，拉警戒线带吗？”
犯罪现场要拉警戒线，这种基本常识胡天竟然给忘了，看来钓鱼的生活太安逸，把胡天的脑子都钓没了。
不过也无所谓，没脑子就没有吧，反正胡天也决定过没脑子的生活了。
胡天像喝醉酒一样看了走廊一眼，两只残破的花盆上绑着黄色的警戒线，上面写的红色的警戒线三个字标志着它的身份，案发现场在警戒线后面。
破坏警戒线是违法的，会被拘留处罚。处不处罚胡天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做这些事之前要到冰棍的默许，不然违反原则的事，他也不会做的。
胡天把警戒线小心的摘下来，挂到另一边的花盆上。他这样做，有助于查完案发现场更好的恢复，不至于连累到冰棍。
厕所只有一扇门，推开后才能看到男厕，女厕的两扇门，门前是靠着墙的两个洗手池。
胡天去开女厕所的门，手刚触到门把手，又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他回头尴尬的冲刘霜笑。
“你怎么不开门？”
“我想这是女厕所，所以我还是……”
“你一个大男人，开个门也婆婆妈妈的。”刘霜推开门。
厕所里面干干净净的，防滑瓷砖上有擦拭过的水印。坐便器都在木质的隔间中，隔间的门全部关着，门上面也有擦拭过的痕迹。
整个厕所都照在雪白的日光灯下，显得整间屋干净，整洁，一点凶杀的气氛也没有，就连胡天熟悉的血腥味他也没闻到。
“出事的隔间是哪一个？”
“第三间。”
胡天在门口站着，离第三间隔段只几步距离，但他不想过去，他一个大男人在门口看看女厕所已经到极限了，还要去看马桶，他真没办法做到。
“要不你去拍几张照片给我。”
“胡天你今天是不是又不想吃饭了？”
刘霜动不动就拿吃饭威胁胡天，哪一次他只能就范。胡天太想摆脱她了，但想不受刘霜的制约就得有钱，想有钱只能去看马桶，想看马桶得走进去。
胡天叹着气走完最艰难的一段路，推开了隔间。隔间里一样干净，只中间有一个下水孔。
坐便已经没了，应该是冰棍取不出脑袋，拆下坐便拿回实验室了。
坐便宽径40厘米左右，女性头颅最小也得56厘米，像刘霜大脑发达可以达到58厘米。56厘米的东西怎么能塞进40厘米狭小的空间里？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刘霜公司的坐便尺寸比普通坐便尺寸要大。
胡天又推开一个隔间，正中的马桶是完好的，也被清理的很干净。
从外观上看，马桶的尺寸和胡天见过的马桶尺寸没有什么不同。
胡天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马桶的尺寸和使用舒适度有关，谁又会去制作一个用上去不舒服的马桶？制作出来也会失去市场，加工生产会失去意义。
但是胡天还要去对比，因为除了这个解释，再没有其他解释。总不能死者从小马桶就扣在头上吧？长大以后头出不来了。
这里的马桶都是同型号的吗？”
“胡天你傻不傻？，你见过马桶不是一样大的吗？”
胡天不死心，才问了这个蠢问题。被刘霜一顿抢白，他彻底老实了，跟着刘霜出了女厕所。
在厕所外面胡天刚挂好警戒线，他听到刘霜说。
“一会下班，你还是骑到那个地方，咱们一起回家。”
胡天答应着心想，离下班还有些时间，不如先和保洁大姐了解一下情况。
资料上写着保洁大姐姓宋，一天前的早上她正常给楼层打扫卫生，打扫到三楼卫生间时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
胡天在二楼保洁室找到她，她正坐在一张自行搭建的简易小床上，端着一只透明瓶子喝白开水，白开水大概是刚烧的，她吹几下才喝上一口。
“我叫胡邹，我是新来的保安。”
宋大姐打量了一下他，缓缓的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
“你就是胡邹？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她又看了一会胡天，“模样倒还不错，你结婚了吗？”
宋大姐又端起杯子，脸上全是上岁数人开始要说教的表情。胡天看出来她是打算要教育他，正好他也是来套话的，就顺着她答道：“没有。”
“没有正好，大姐看你这孩子不错，赶明大姐给你介绍个好人家。”她喝了一口水，“大姐跟你说，大姐也是你这岁数过来的，知道没结婚的感受，咱们虽然没结婚，但也不能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她这套说教胡天一句没听懂，从哪说起的，哪挨着哪胡天都说不清。
“不会的，大姐我怎么会和那些人来往呢？”
“不会最好，你看那两个女孩子送外卖都穿成什么样了，大姐是怕你和她们学坏了。”
胡天算听出来了，保安室也不知道谁嘴那么快，前后不到一个小时，把凌柒，凌玖来过的事传的谁都知道了。
他笑了笑，“大姐不会的，她们只是送外卖我又不认识她们。”
胡天话音刚落，宋大姐换上副欣慰的表情，“那就好，那就好。”她又摆正了姿势，“小胡，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大姐您看我这也是刚来，保安我是第一次做，一说上夜班我心里没底。您是公司老人，我想问问你，上夜班有什么该注意的吗？”
“小胡你要问这事算是问对人了，公司的事没有我更了解的。要说应该注意的事是有，你上夜班时千万别上三楼，尤其是厕所。”
“为什么？”
“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