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护着自己人的心思，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
搞不好他现在已经在想办法，怎么帮他的手下开脱罪名了。
不过，张大达对这一点也不反感，他之前在营州那边，也算得上是河北道的人，跟什长勉强算是老乡。
底下的人团结一致当然是好事，军队的兄弟情谊不就是这样么？
就像他张大达，能在短时间内当上队长，除了自己有两下子之外，不也是因为有同乡帮衬？
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爬到其他士兵可能要花十年才达到的位置？
按道理，什长都这么明说了，那两个士兵应该顺着他的意思，接个话头，顺着杆子爬下来。
但他们也不知道怎么了，还是一脸惊慌，说话都不利索。
“什……什……”
其中一个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整话。
另一个更紧张，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在那儿抖。
眼看自己说不出话，士兵也有招，干脆把手亮出来。
只见他手里抓着一把金灿灿的沙，一下子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这是啥玩意儿？
张大达顾不上那么多，走过去，仔细看着士兵手里金色的沙子。
“这是金沙！”
张大达目瞪口呆。
另一边的两个士兵，因为张大达说出了他们心里想说的，总算是能开口了。
“咱们发达了，刚才那条河道里全是金沙，上游说不定还有呢。”
“真的，我手里这堆也是金沙，根本不用费劲淘金，筛一筛就行。”
他一边说，一边摊开手。
虽然这些金沙可能只占河沙的一小部分，但要是整条河都这样，那金子得有多少？
张大达一下子严肃起来，这可不是小事。
“要是真像你们说的，这条河全是金沙，那咱们之前经过的上游河道，是不是也有金沙？”
“应……应该是有的吧。”
旁边的什长懊悔不已。
“哎呀，当时怎么没沿着河走呢？就因为两边沼泽多，就嫌麻烦！”
张大达瞬间愣住了。
“是啊，当初我们大家为了省事，就沿着河流边上的平整地走，也没仔细研究过河道。
如果不是这次来河谷看看能不能种地，恐怕我们就算走一辈子，也发现不了河里的金子。
“黑水……我觉得这河以后应该叫金河才对！”张大达激动到不行。
刚才的动静，已经把张大达手下的士兵们都吸引了过来，大家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张大达还能稍微保持清醒，开口道：“各位，跟我一起去河边看看。”
于是，大家把手头的工作放下，留了几个在这儿看东西，其他人跟着张大达，一起走下山坡。
河谷非常大，河滩景色迷人，河水清澈透明，河岸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随风摇曳。
张大达对风景压根没多看一眼，只管快步走到河边，一弯腰就捞起一把河沙，然后把沙子往河滩上一撒。
之后，张大达的心脏不受控制狂跳起来。
因为他随手一抓的沙子里头，竟然混着十几粒细小的金沙。
这场景，哪怕是外行看了都知道，他们走过的路上，很可能藏着个金山！
虽然金山不太好开采，但跟这条河比起来，淘金的难度就低多了。
这地方并不是黑水的主干，但也蜿蜒了至少数百公里。
就眼前这段河谷，少说也有几十里长。
要是这段河谷里真的全是金沙，必然是非常惊人的宝藏！
张大达学过数算，就算他保守估计，这段河流里也藏着数万斤金子。
想想都让人疯狂。
大唐虽然流通的是铜钱，但谁都知道金银更值钱。
从先秦时期到现在，术士最喜欢吹嘘的两件事，一是炼长生不老药，二就是能点石成金。
不过，这些术士吹得再响，也没见他们真拿出过什么宝贝来。
但为什么这些说法能流传这么广？
还不是因为大家都梦想一夜暴富。
面对这么一大笔财富，说实话，有几个能不动心？
比如张大达，他第一反应就是保密，最好只有他们这队人知道这个地方。
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们这些人真的能保住这些黄金么？
想想看，为了几十金，有的人连亲人都敢杀，何况他们这队人彼此之间没有亲情，顶多算是同乡关系。
张大达想到这，瞬间头皮发麻。
这事如果处理不当，整支队伍可能会内斗，根本无法活着返回延津。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道：“你们都看到了，河里的金沙是真的，可能有数万斤金子！”
士兵们目不转睛看着张大达，不停咽着口水。
原本以为只有金子，但现在听说有数万斤，众人难以置信。
他们中大多数人听都没听过这么多财富，更别说见了。
现在，金山就在眼前，怎么可能不心动？
张大达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但是……这东西咱们不能碰，咱们就算想拿，也没那个能力拿走！”
张大达说完这句，脸色轻松多了。
虽然做这个决定挺难的，但一旦决定了，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旁边的几个老兵，好像也想明白了什么，脸色放松了不少。
但几个新兵，还有些犹豫。
毕竟这是一大笔财富，就这么放弃，心里不是滋味。
看到这情况，旁边一个什长就开骂了。
“你们这帮家伙，被猪油蒙了心？咱们就算再怎么捞，能捞多少金子？捞完了敢不敢回延津用？你们就不怕被人灭口？”
“再说，你们家里没有父母孩子么？难道你们打算不要他们，自己一个人亡命天涯？”
这话，让那些还没想通的人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如果不上报，就他们这几个人，在这里淘金淘到死又能淘多少？
而且，就算有了黄金，又怎样？难道跑去塞外当野人么？
一家老小都在延津，如果朝廷知道了，会不会把他们全家都斩首示众？
这些都是他们得好好考虑的问题。
就连延津的校尉，也没资格碰这里的金矿。
能开采这处金矿的，估计也只有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