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脸色不断变换着,攥紧袖口的手捏的发白:“老爷,咱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不如让王广去碰碰燕王,燕王一个人来到京郊,要是被王广给做掉了,跟咱们顾府也没关系,说不定还帮大燕除了一个隐患,能让剑东入仕,你也能朝上走一步呢!”
顾竹低垂眼帘,在旁安静的听着。
顾成海有些犹豫:“燕王不是派了人守着咱们顾府,怎么出去跟王广通风报信?”
梅姨娘却咬牙切齿,“不能报,也得硬报,不然让燕王找了个理由把咱们顾府给端了怎么办?老爷,府中还有那么多待嫁出阁的小姐,还有剑东的前途,全都耽误不得啊!”
她绝对不能因为一个顾荞,就让整个顾府为之陪葬?
她顾荞算什么?满门抄家,偷偷活下来的罪女罢了!
若说现在顾家主母离世,也一点都不可惜!
当初若不是她执意要将顾荞给接到府中来,如今他们做事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欺君大罪的后果,是谁都无法承担的!
尽管当时顾家主母接过来的时候,为了能保住顾荞,她甘愿去救梅姨娘一家水深火热,将梅姨娘从要债的人手中救出来,不然她恐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被要债的抓走,关进地窖里,面对六七个人的恶劣端详。
她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好过!
被凌辱后在丢进水里成为厉鬼!
而当时她和顾成海也才刚刚看对眼,可顾成海却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银两去帮她填平家里的大窟窿,两人只是一夜春宵,顾成海却付不了任何责任。
直到顾家主母拿出了钱财摆平梅家的债务,梅姨娘才成功获救,没遭受这些人的炼狱处刑!
都说人不能忘本,梅姨娘被接到府中后,那是将忘本给忘得干干净净。
她才不感恩主母为了救她,倾家荡产。
她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保护一个顾荞而已!
顾成海沉着眸思考着,眸中暗流涌动。
给王广通信是必然的,毕竟王广已经答应帮他把剑东给塞到朝廷里入仕,能领个官职,比什么都强。
王广提出的条件就只有一个,那便是顾荞。
他来回踱着步,最终动摇:“是要去通风报信,可得怎么报信?”
梅姨娘一咬牙,没好气的开口:“不就那一个属下在看着顾府吗,我们想从哪里出去,他又不能立马就发现,大不了就稳一点,这样出去……”
梅姨娘微微眯眸,声音愈发的小,说出内心的想法后……
顾成海心中动摇的越发厉害,只是那双惊疑的黑眸还带着一丝犹豫复杂:“可谁出去通风报信好?那下水道也塞不下一个成年男子啊。”
梅姨娘错开眼眸间,对上了顾竹的眼睛。
她倏地定睛,顾竹是她的女儿,但这些年来,她对顾瑶和剑东的关注度比顾竹多不知道多少倍。
只因为当时顾府都要成为女儿国了,顾成海甚至都有了继续纳小妾的想法,梅姨娘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好不容易怀了身孕,便去找大师各种算孩子的性别!
甚至在大师算出来肚子里的胎儿是女娃娃时,梅姨娘还搞了很多种土方子,连“转胎药”都吃了,就是为了能生出一个儿子。
顾竹是她怀胎最辛苦的一个孩子,也是将全部希望都寄在了她身上的那个孩子。
最后生产的时候,梅姨娘也难产大出血,差点一命呜呼!
结果生出来的孩子呢,还是个不带捌的!
梅姨娘气的差点当场咬舌自尽,好在顾成海对她够真心,没有因为她生了两个女儿而对她减少宠爱。
此刻梅姨娘一股作气的冲到了顾竹的面前,眼眸死死锁在她身上。
“顾竹,你姐姐受伤了,现在咱们顾府的命运都在你手里,你可不能临阵退缩。”
话落,顾竹眸中起伏着,从下水道爬出去,跑到王府报信,这么危险的事情,她没想到娘亲竟然选择了自己!
说到底,三个孩子,她还是偏心姐姐和弟弟。
唯独她夹在中间,什么都不是。
不过顾竹也想的通透,她知道待在这顾王府已经没什么前途,不如亲自给自己谋个出路!
顾竹面上没有露出太多情绪,“娘亲和爹既然让女儿去,女儿自然不会拒绝。”
顾成海眼睛顿时一亮,只觉得平时忽视掉的女儿,现在浑身也绽放光彩了!
他跨步走过来:“顾竹,你这么贴心懂事,到时候爹一定给你寻一个好的婚事,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顾竹但笑不语。
婚事?她要自己争取!
很快,顾竹就被换上了黑衣斗篷,将脸庞也遮住,三人鬼鬼祟祟的来到后院,顾成海和梅姨娘负责放风,见周围没有燕澜属下的身影时,顾成海就松了口气。
一个人看那么大的一个府,怎么可能看的过来。
顾成海催促着打开下水道,这一打开,腥臭味顿时钻了出来!
顾成海胃里泛着一阵恶心,但这个开口,刚好能容得下顾竹娇小的身形!
她刚刚及荠,个子也不算高,爬进去离开顾府,问题不大。
顾成海低声警告着:“顾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顾府的命运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梅姨娘也跟着补上一句:“你也不想你弟弟入仕的机会就这么被毁了吧,那样对你也没好处,没一个有实力的娘家仰仗着你,日后你也吃亏!”
话落,梅姨娘就催促着顾竹赶紧进了下水道!
顾竹屏住呼吸,捏着鼻子钻了进去,顿时间,周围鼻腔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顾成海和梅姨娘看着身影逐渐消失,两人顿时得逞的笑了笑。
“顾老爷对自己的女儿好心狠啊!”
猝不及防听到燕澜的声音时,顾成海浑身瞬间僵硬,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这是什么声音?!
鬼啊!
梅姨娘蝶羽般的长睫也不断颤着,她幽幽的看过去,对上燕澜的眉眼时,浑身更加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燕澜坐在房檐上,嘴上叼了一根狗尾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