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舔了舔唇舌，立即上前拿起其中的一张纸，捧到顾荞的面前：“小姐，你看看我家纸，多光滑啊，和市面上的那些草纸宣纸可不一样，摸起来那么的粗糙！”
顾荞扫了一眼，心中顿了一下，纸的质量的确是不错的。
老板继续推销着自己家的好纸：“是啊，而且我这里的纸，那是连宫中的书画家都会拿来作画呢，这天子，皇后，嫔妃的画像都是用我这张纸去画的，你看它韧而能润，纹理纯净，就算挫折都不会损坏，润墨性还强！”
“你要是在上面写字啊，那可是墨韵清晰，纹理可见啊！”
听着老板漫天的夸赞，顾荞便能猜得到，这纸的价格一定不便宜！
顾荞淡淡笑道：“所以，老板，这一张纸的价格是多少呢？”
老板摸了摸额头，最后讪讪一笑，“这好纸自然要配得上好价格，我收你二十文吧。”
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顾荞的脸部肌肉顿时颤动了下，她确定没有听错？一张纸二十文，这若是随便买上几张纸，就得花上百文？哪里是普通人能买得起！
老板仔细观察着顾荞的穿着，虽然穿的素了点，可胜在长相惊艳，气质清隽，一看就不是穷人家养出来的女儿。
怎么着也得是名门闺秀！
老板上下瞧着顾荞，“小姐，这二十文已经不贵了，毕竟我敢说，整个上京都没有我这里的纸好，我那可是祖宗们传下来的绝活手艺，好多人上门找我拜师，我都不会轻易收徒呢！”
“你也不像是拿不出二十文的人，买个两三张也不亏着你。”
顾荞掷地有声：“老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生意应该很惨淡吧？这一天若是能卖出一张纸，你这店铺的绩效也就达成了。”
这句话讽刺意味十足，老板眼角抽了抽，神色变得复杂。
他都不记得自己推销过多少次了，虽然说，这纸的确有过分夸张的程度，若是卖得好，老板当然愿意用好的材料去好好造纸，可没办法，这店铺收的租金太贵了，尤其是现在的租铺老板还是高仲德！
他想要退租，也得赔偿违约的十倍赔偿金！
这十倍的赔偿金，就是倾尽家财，把老底都赔了，他也拿不出来！
所以只能守着这个店铺。
但每半年就要交一次租金，高仲德的性格又是绝对不容许拖欠的，到期了该交，就必须得交！
不交，那就可要使用暴力催收手段了。
前阵子有个店铺交不起房租了，想要退租，和高仲德没有商量好，起了口角之争。
谁料，大半夜的，高仲德就带着人直接破了那人的家门，把那人的腿活生生的打断了，这辈子都只能瘫在床上当个废物瘸子了！
而高仲德呢？被关进去不到三天，就被衙门给释放了！
那家人也去衙门门口闹过，但能有什么用呢？
这招杀鸡儆猴，也给了其他租客不小的威慑，大家只能勤勤恳恳赚钱，就为了交这高昂的租金！
至于赚钱吗？这日子没见好，反而还越来越苦了！
除非赚点富人家的钱，把价格上调，产品包装的天花乱坠，各个店家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就是为了挣这破租金钱！
店家哀叹一声，将纸放了回去，朝着顾荞摆了摆手：“罢了，我看你也是不会买，我就懒得多费口舌吧，你走吧，在往前走个几里路，有个小巷子，里面有卖纸的，几分钱就能买到，你去那里买便宜纸吧。”
看着老板落寞的背影，顾荞扫了一眼，面色没什么变化：“我没说我不买。”
这话刚落，老板就惊喜的转身看过来，眼睛明亮，这反转来的不要太快！
“什么？你要买纸？哎呀，你买我家的纸那就太对了，绝对让你入股不亏！”
顾荞继续开口：“不过，我需要问几个问题，老板，你得如实回答我。”
老板眼下能卖出去钱就行，不至于分毛不赚，到时候到了该交租金的日子时，全家老小就得想办法凑钱！
他儿子现在都跑去隔壁的街市要饭了！
这样还能给家里减轻一点开支。
老板立即上前，猛不跌点头：“放心，你要问什么，你就尽管问，小姐，你可答应我了，我这纸，你真的买？”
顾荞点头。
“那你买多少？”
顾荞静默一瞬，算了，就当可怜一下这个店铺老板了。
她这次辞官的月钱，姨母没有要，让她留在身上当着应急用，虽然燕澜也给了她银子，但府中的每一笔开支，那都是要清晰记下的。
顾荞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私情就去花着府中的钱。
她顿了顿，唇角轻启：“买两张，加一个笔墨。”
店家一听，这可是整整五十文呢！
店家瞅了瞅外面，立即上前将凳子都给顾荞搬了过来，完全就是把她当成一尊大佛的供着！
“小姐，你想问什么就尽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荞也没客气，直接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抬眼看着老板，眸色平静，一字一顿：“老板，你这个店铺一个月的租金多少？”
这话直直戳中老板的痛处，他这店面不大，就一楼，平方数也不超过十平方。
老板长睫一颤，轻叹一声：“我这一个月的租金要九百文，半年就需要五千六，可我就是个破卖纸的，我这要是不把价格上调点，我直接就准备等死吧。”
听着老板泄气的话，顾荞心中斟酌着，“那为何还要继续租？”
“不租怎么办？谁让这租铺老板是高仲德呢！高仲德谁不知道？我们这地方出了名的狠辣无情，他们高家在我们这就是民间天子，连衙门都给他们家开通道，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哪里敢反抗？只能有苦就受着！”
“而且高仲德这人奸诈，继承他爸的位置之前，他特意开了个优惠租店，一个月只需要二百文，一次性签一年的合同，还能在送一个月的免费租金，这才把我们这些冤大头给吸引过来的！”
顾荞闻言，发现高仲德的确很精明！
这里的店铺几乎家家都开着，哪里有停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