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荞吸了吸酸涩的鼻尖，却还是觉得眼眶鼻尖都是酸的。
她原本并不知道这诺大的松鹤居里还会有这么一个暗道，而燕澜如今让她进来的目的，又是什么企图呢？
顾荞走过暗道后，便看到眼前冒着水雾的池子，光是站在岸边，就能感觉到池子散发的莲花香味，顾荞从小就跟着外祖母做药膳，自然知道这种药浴池子是最滋养身体的。
燕澜竟然也会泡莲花池？
难道他这次从边境回来，内功也受到了很大的创伤？
这些于顾荞来说，也只是猜测而已。
此刻穿着一身青衣，池子里面散发着香气和温热，但站在岸边，赤脚站在上面，还是能隐隐感觉到地板的凉气从地板上冒了上来。
顾荞不知是燕澜对她的身体真有嫌弃还是其他原因，此刻她也没有忤逆燕澜的想法，便主动的抬步走进了温泉池里泡着。
而松鹤居里，林晟已于夜色中悄然抵达。
从宗人府决定来燕王府的那一刻，林晟做了很久的挣扎！
他从没想过自己暗中替韩弈做了那么多的“脏活”，竟然都能被燕澜全部抓住证据！
燕澜不是在边境待了那么多年吗，怎么可能又了解上京的事情。
上次他奉韩王世子的旨意前来抓捕顾荞的时候，就被这凶宅里的血书给吓退，毕竟当年参军府中被满门抄斩，也有他一半的功劳，林晟当时手中的鲜血甚至洗了整整三日，都没有洗干净。
这府中人的血凝固在手上，就像是与手指融为一体一般，林晟连睡觉的时候，都在做着噩梦。
他在宗人府任事那么多年，奉命来抄家的时候，杀人的手段是极其残酷的。
此刻林晟忧思多虑的来到了松鹤居门口，松鹤居的院中仍旧没有点着任何的灯，从府中进来的时候，一路穿过院子，看着树上的彩灯，林晟心中的阴影还能褪去一些。
但现在，他却觉得松鹤居才是完完整整的保留了当时的记忆，光是站在大殿门口，连吹过来的冷风都阴嗖嗖的，好似周围有无数个亡魂飘荡在他身边。
见状，林晟更是不敢再细细去想，连忙抬手作揖，主动开口：“宗人府大理寺卿林晟前来求见燕王爷！”
这边，燕澜刚刚从帘子后面走出来，惊羽也已经站在殿内了，看着燕澜重新回到主座上，他抬步过去便想帮燕澜整理着桌子上混乱的卷宗。
可走近后，在看到桌子上的肖像画时，惊羽整个人都怔愣了一下，心脏微微一凝！
这是……
顾掌事的画像？
刚刚燕王在这里认真画了半天，竟是画的顾掌事？
惊羽深吸了一口气，掩去眸中的惊愕后，才小心翼翼的伸手：“王爷，属下帮您把这些收起来吧……”
眼看着惊羽的手就要触碰上燕澜面前的画像，燕澜神色不明的看过去，倏地开口：“不用，就放在这！”
惊羽一怔，而后就听到燕澜的声音慢条斯理的传了出来。
“本王还没有画完。”
惊羽眉心一跳，心中越发的凝重。
但在燕王的面前，他也没那么胆量敢多说话。
惊羽退到一旁，得到燕王的眼神示意，他才开口：“进来吧。”
林晟站在院中，早已后背汗毛竖起，听到准许的话后，他毫不犹豫的抬步就走了进来。
在目光对上燕澜的时候，林晟立即低头：“大理寺卿林晟见过燕王爷！”
燕澜的脸上波澜不惊，连开口说话，语气都是不冷不淡的：“本王没有要挟你来，今日你主动请缨前来，可是想好了？”
林晟见状，扑通一下双腿就跪了下来：“燕王，林晟今日前来，便是向燕王表忠心的，这些年，韩王府的势力日渐壮大，几乎风头都快盖过了天家，可天家如今却也没有办法去削弱异姓王的实力。”
林晟皱了皱眉，斗胆说出：“目前皇帝的几个儿子，太子虽然立储，却性格胆小懦弱，做事优柔寡断，虽有实权，却用不到实处，皇后娘娘所生的三皇子，虽然得皇帝宠爱，掌管一些财库和粮草，可对于韩王府来说，那便是被牵制的很明显！”
“其他皇子有的年纪小，还不足以能担当大事，要么便身体孱弱，连提刀上战场都没法做到，看来，如今燕王回京，恐怕真的能成为可以和韩王府碰一碰的人了。”
面对着林晟的谄媚，燕澜扯了扯唇角，眼底无动于衷。
他缓缓抬眸看着林晟，“林晟，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大家都是成年人，真真假假的话，能不能一听便之，你当本王是傻子吗。”
“本王作为大燕唯一的异类，能愿意服从我的人，又有多少呢。”
燕澜眼眸危险的眯起，看向林晟的时候，林晟顿觉周身冷意萦绕着，压迫感十足！
他长睫轻敛，眼里再次涌出了畏惧与害怕。
林晟扑通一声，便开始给燕澜不停的磕着头。
“还请燕王饶臣一命，臣这些年来替韩王府做活，那也是受了韩王府的威胁，如今韩王府家大业大，整个上京的百姓看到韩王府的人比看到天家的人都要害怕，臣用了很久的努力才做上的大理寺卿，也不想因为得罪了韩王府就丢掉了这个职位，才这么为韩王府卖力的！”
“今日燕王若是将这些事拿到了韩王世子的面前，那韩王世子也只会灭了臣的口，他丝毫不会留下任何可以威胁他的证据，臣如今的性命都交到燕王手中了，所以，任凭燕王怎么使唤，臣都将全力相助！”
林晟的话字字句句钻进燕澜的耳中，燕澜扯了扯唇角，“若是想让本王护着你，那就拿出点诚意出来。”
林晟一怔，小心翼翼的看着燕澜：“什么诚意。”
“那晚芙蓉客栈，听说芙蓉客栈的掌柜正是你的表弟，平日里和你很是亲近？”
芙蓉客栈？
林晟的眼底不断闪烁着情绪变化，他抿了抿唇，哆嗦着：“是，燕王。”
“那你就应该知道那晚的事情，顾荞究竟是主动招惹的赵府的赵靳，还是赵靳这个色心包天的人到处欺辱女子，你心中应该清楚。”
燕澜的话直直的戳中林晟的脊梁骨，心中波涛汹涌着，直接哽到了喉咙处。
他吞咽下了下口水，继续应下来：“燕王说的是。”
“这赵府的赵靳，抓了他，你应该能行驶这个权利。”
林晟脸色彻底变得难看，让他去抓其他的人，他或许还能直接动用权利！
可若是让他去抓赵府的公子，这赵府可是京都有名的贵族，平日里往宫中送礼品那可是毫不手软，惹得宫中的皇帝嫔妃，那叫一个开心！
不说这个，赵府倚靠的那可是韩王府啊！
他若是动了赵府的人，岂不是要动了韩王世子的利益？
林晟脸色有些难看，为难的看着燕王：“真的要这么做吗？燕王……”
燕澜漫不经心的抬眼，眼神里毫无变化，冷意十足：“怎么，你不敢？”
光是对视着燕王的目光，就能让林晟吓得半个魂魄都要飞走了。
“不敢的话，韩弈就不会动你了么？”
这句话的威胁宛若一个利剑一样狠狠地抵在林晟的心口处，稍有一个差池，就会丢掉性命！
如今摆在林晟面前的路，哪条路都是死！
而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这燕王绝对是不走寻常路的，大燕的皇子在他的眼里，恐怕连对抗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这是个疯子，那他就赌上自己的性命去搏一条出路试试！
林晟咬着牙齿：“那燕王真的能确保臣的性命安全吗。”
“看你表现。”
燕澜从不会将自己的回答说的那么明确，他要的就是林晟被折磨心智的这种感觉！
等林晟答应离开后，惊羽有些担忧的看向燕澜。
燕澜继续低着头开始执笔画着画像中的女子，突然发现，刚刚看过顾荞的身体后，一下子灵感来了，这拿着笔在画纸上画画，怎么都停不住！
惊羽跟了燕澜那么多年，第一次看到燕王那么悠然自得的样子，他自然是不敢多看一眼画纸上的内容的，只踌躇着犹豫开口：“燕王，这林晟真的是我们要动摇的大燕王朝里第一个官员吗。”
惊羽怎么觉得都觉得不靠谱。
燕澜听到这话，神色一凛，只眼神浓郁，“你觉得林晟这个人怎么样？”
惊羽顿了顿：“目前来看，不怎么样，胆小怕死，难以称得上大理寺卿这个职位。”
“恩，那就对了，那你可知道林晟的职位是怎么来的？”
惊羽想起温参谋带来的情报：“原本林晟的职位该是当年幽州被抄家的那个嫡长子顾……”
话说到这里，惊羽倏地不敢说出口，这是燕王心中的禁忌。
果然，燕澜本在画着画，此刻手中却停顿了一下，眼眸逐渐变得猩红。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情绪：“所以林晟注定要死，既然结果都是一样，为何不借助着他的手去恶心一下韩弈，顺势扳掉赵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