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会和燕澜那个小子待在一起?
太后心存一晚疑虑,终究是压不住内心的焦虑和疑惑,第二天就让人去给燕王府传了消息,若是顾荞真待在燕王府,那就务必带到宫中来,她要亲自见顾荞一面。
顾荞此刻观察着太后的脸色,也隐隐能猜到太后在思虑什么,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掐进了肉里。
“太后,民女的确出身卑微,只是五品京官家的女儿,但赵府的赵靳公子,妻室成群,也能做到喝醉了酒公然在客栈欺负一个民女,民女若是不反击的话,那晚就要让他得逞了。”
“以赵府背靠韩王府的势力,那岂不是又要两眼摸黑,说成是民女勾搭赵靳公子了?”
顾荞无形提起韩王府,跟在太后身边那么多年,顾荞是知道太后对韩王府也是忌惮的,皇帝如今被韩王府牵制着,宫内宦官勾结,眼看着局势越来越落,而皇帝生的儿子,尚且还没有拿得出手的。
太子入主东宫,可朝廷上的大事却一个都做不了主,前两年,太后还想劝皇帝尽快定下太子妃,早点大婚。
太子如今年纪轻,不早点有子嗣,稳固自己的位置怎么能行?
但一般的姑娘若是性格跟太子一样软弱,不敢出风头,那东宫想都不用想,以后会多么的软弱,任人欺压。
可若是挑选了个性子泼辣的,武将的嫡次女倒是很合适,性格刚烈,不退不让,也能影响着太子多去抗争不平衡的声音。
可这嫡次女的身份,与太子多少有些不般配。
这件事迟迟没有个结果,皇帝倒是看中了丞相府的女儿秦雨眠,秦丞相在朝中这么多年都是常青树的存在,不少大臣升职也好,贬职也罢,秦丞相从始至终作为纯臣,也是他能相信的一个人。
若是太子和丞相府的女儿大婚,两家势力结合也是不错的选择。
结果却被韩王府捷足先登,韩王世子韩弈在大燕的拥护力和影响力是远高于太子的,而世子的地位影响力超过太子的时候,那这丞相府的女儿,韩弈早年就说过一见钟情,这么多年不婚不娶,就是想娶到一个自己心仪的女子。
皇帝也不好再说将丞相府女儿许配给太子了。
太后眉头紧蹙,眼眸不断转动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顾荞,你从没接触过这世子府,为何要说害怕世子府。”
顾荞不动声色:“民女被赵公子欺负的那晚,赵夫人也来了,扬言说民女得罪了韩王世子府,不会有好下场,而韩王世子也说过不会放过民女,民女走投无路,遇到了燕王,才开口相救。”
太后本质上并不了解燕澜这个孙儿,她缓缓消除着警惕,状似平常的询问着:“燕澜那小子出手相救了?”
顾荞顿了顿:“燕王与上京的人不熟悉,如今燕王府的下人不超过十个,可燕王府的面积却比上京很多王府的面积还要大,本就因为凶宅的名号被大家避讳,府内人又少的话,就算如今有人入住,到了晚上也是阴气重重。”
“民女在宫中做官多年,不信牛鬼蛇神,燕王救了女子一命,民女便想帮燕王打理好府中的事务才离开上京。”
太后听到这话,一时间倒是找不出什么矛盾破绽。
毕竟顾荞这个女子,聪慧有情商,做事周到,从不露出什么破绽马脚。
她很少欣赏什么人,唯独顾荞这个丫头,有灵性。
若不是身份卑微,太后都想将这个女子收到他们皇室来。
“去燕王府打理事务,倒是也有些委屈你,顾荞,你在宫中做女官那么多年,哀家对你的关照,你也应该都知道,你执意要辞官,哀家拦不住你,便也不拦了,但宫中王府和世子臣子这些的事情,你就不要掺手了,也不要听到谁的蛊惑,做出伤害自己性命的事。”
顾荞闻言,定睛看着太后。
“在后宫待过的,没必要去插手朝政的事,燕王如今回京,你给他掌管府中内务,哀家倒觉得,你不如重回后宫,伴在哀家身边,哀家也能伴你安全。”
女子不能插手朝政,是大燕自古以来的规矩。
顾荞知道自己身处在一个言不由衷,无可奈何的朝政环境中,想要调查爹爹娘亲被抄家的真相,不去接触朝政,怎么能离真相更近一步呢。
就连太后,欣赏她的才能,却也知道她的身份卑微,宫中的婚事那是要留给千金小姐公主的,怎么能轮得到她?
顾荞薄抿着唇,“民女知道了,谢谢太后教诲。”
“尚嬷嬷,去给顾荞准备点银两和回乡路上的口粮,从上京回乡,距离也不近。”
尚嬷嬷在旁听着,掩去眸底的情绪。
“奴婢听命。”
顾荞从太后这里告别时,出了慈宁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便想去趟文渊阁见一下谢忱。
此次出了宫,大概以后在想进宫,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谢忱常年在文渊阁,两人都是幽州的老乡,只不过寄宿在不同的家庭里。
谢忱知道顾荞的家事,顾荞自然也知道谢忱也想找自己的父母在哪。
死了,或者逃命,总要给他一个结果。
当顾荞来到文渊阁的时候,谢忱正巧从屋内走出来,在看到顾荞的身影时,脸上少见的惊讶,他看了看四周,立即示意着顾荞去他们的“秘密基地”。
顾荞心神领会,转身朝着文渊阁旁边的百花树下等待着谢忱。
这里大树茂密,高耸入云,平时很少有人经过,也是顾荞和谢忱会面时会待着的地方。
顾荞抬眸扫过眼前的花树,只见清风吹拂,树枝颤动着,直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顾荞想要站起身迎接着谢忱,没想到起身时,眼前竟有些头晕脑胀,差点一下子没站稳,谢忱见状,连忙小跑着过来搀扶住顾荞,礼貌的搀扶着她的胳膊,等待顾荞站稳后才松开。
谢忱上下看了一眼顾荞,突然定睛开口:“瘦了。”
“顾荞,你辞官回乡后,又收到太后的懿旨前来宫中参加春日宴,这次怎么还没回去?”
顾荞看着谢忱,轻叹一声:“被赵家的公子醉酒后欺负了,被我给砸了,现在赵府应该不会就此罢休。”
谢忱眉心一跳,不敢置信的开口:“什么?你得罪了赵府?如今赵府是韩王府面前的红人,顾荞,他们想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都简单,太后就算亲近你,也不会费劲全部的力气去护着你的安全。”
说这话的时候,谢忱的语气明显有些急切,他左右看了看,再重新看向顾荞。
“顾荞,咱们在宫中蛰伏那么多年,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今怎么能置自己的生命于危险之中。”
看着谢忱担忧的样子,顾荞突然想,若是将她和燕澜的事情告诉了谢忱,那谢忱岂不是吓得半条命都要没了?
她稳住心神,淡淡开口:“可小心翼翼,就注定在原地踏步,谢忱,不可否认,在宫中这么多年,除了知道宫中动荡的局势和看清了很多人的嘴脸,对我爹娘的真相查明一点帮助都没有。”
谢忱面容一滞,没有半分要遮掩的意思,“所以,你是想破釜沉舟?这韩王府如今树大招风,我最近整理的资料里,好多都是被韩王府给收买的群臣觐见,在这么下去,皇帝日后恐怕想要动一下韩王府的蛋糕都难了。”
“皇后党羽受到削弱,恐怕和皇帝那边还要闹一闹呢。”
顾荞思索着,“韩王府应该和当年爹爹娘亲的真相无关,不过,谁也难保我去查明真相会不会动到他的底线。”
“你和韩王世子有过交集了?”谢忱从旁边谨慎的察觉到。
顾荞眸光沉了几分,何止是交集……
谢忱看了看四周,沉静的眉宇间多了几分顾虑,“顾荞,你比我勇敢,也比我敢做,虽然你是女子,但不可否认你是我最佩服的人,这个你收着。”
谢忱小心翼翼的将眼前的诗书递了过来,顾荞低头看去,压下心中的情绪。
“谢忱你?”
“最近得了点消息,想想也许对你有用,如今我深处文渊阁,待在这深宫里,想要出宫都难,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尤其是他现在被提拔为了御前侍卫,和皇帝的关系密切。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越是靠近天子,谢忱想要找到自己的爹娘就越困难。
顾荞脸上故自镇定,淡声道:“谢谢了。”
“那顾荞,你此次进宫是随着谁来的?”
顾荞的思绪飘到了燕澜那里,也不知道现在燕澜的早朝开的怎么样了。
……
与此同时,大殿。
燕澜一身紫色朝服,神情俊朗,今天他的到来,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而韩弈也是一身意气风发的前来上朝,针对燕澜如今回京,去管理什么事比较好,韩王世子主动觐见,说着自己的想法。
“皇帝,皇叔如今毕竟对上京还不熟悉,处理太多朝政事务,也只会给皇叔带来压力,今年征收了不少新兵队伍,皇叔对训练兵队最有经验,臣觉得这个要务更适合燕王。”
训练新的兵队,周期长,远离朝政,还不碰钱。
燕澜扯了扯唇角,这个算盘打的可真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