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一箭双雕
凌芜扶着姜姝宁走出书房,在游廊上正巧遇见姜瑶真。
姜瑶真眼带讥诮,似笑非笑:“想不到向来温婉端庄的姐姐,竟会设计陷害自己的堂兄,甚至连累四皇子殿下受罚。
可怜四皇子殿下,好不容易得到陛下青睐,却因帮你做这等亏德之事,在陛下心中失了分量!
姐姐,你这般,算不算红颜祸水?哦,不对,姐姐姿色平平,恐担不起‘红颜’二字,最多算个‘祸水’罢了!”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姜姝宁不予理会,由凌芜搀扶着径直离开。
凌芜忿忿不平:“二小姐如此幸灾乐祸,此事定然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四皇子殿下若受陛下责罚,受益的可是她未来的夫君三皇子,她自然欢喜!”
姜姝宁心中也已猜出几分。
看来,姜天赐被萧凌川设计一事闹到陛下面前,三皇子在其中怕是没少出力。
不想相府之事,竟成了两位皇子争宠算计的工具。
如今她最忧心的,还是过继之事。
若是姜天赐真成了相府继承人,那才是真正的家门不幸!
也只有姜瑶真那样的蠢人,才只顾着如何踩在她头上,丝毫不顾相府的未来。
回到翠竹院,姜姝宁向凌芜问道:“你先前行走江湖,可曾结识能帮我查探二哥在徐州之事的人?所需银两不必顾虑,我急需他嗜赌成性的证据,好打消父亲过继他的念头。”
凌芜迟疑片刻,开口道:“大小姐,此事何不求助四皇子殿下……”
“他并非值得依靠之人,况且如今他也自身难保。”姜姝宁冷声道。
之前是她太过天真,竟向萧凌川求助。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凌芜心中暗叹,若是四皇子殿下得知大小姐如此不信任他,定然十分难过。
犹豫片刻,她道:“奴婢尽力一试。”
她已经偷偷决定,要将大小姐的燃眉之急告知殿下,请他尽快出手相助。
姜姝宁感激道:“多谢你,凌芜。”
——
皇宫,景和宫内。
七皇子望着萧凌川伤痕累累的后背,无奈叹息。
若非宗人府的人手下留情,这四十杖打下来,不死也残。
“四哥,你这是何苦呢?此事明明可以做得天衣无缝,你却偏偏留下破绽,如今可好,白白便宜了三哥。他现在与熙贵妃想必正偷着乐呢!”
萧凌川趴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却丝毫不损他的俊美。
他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笑:“这顿打我岂会白挨?自然有所图谋。”
“什么图谋?”七皇子眼珠滴溜溜一转,忽而恍然大悟,“你是想断了姜姑娘的姻缘,让其他皇子不敢娶她!四哥,你这招可真是狠辣!”
萧凌川睨了他一眼:“猎场刺杀之事,父皇已对我心生疑虑,我是故意让他寻到错处,以减轻他对我的忌惮。”
猎场刺客招供,和盘托出刺杀过程,却对箭上毒药的来源一无所知。
皇帝由此怀疑,萧凌川才是幕后主使,猎场刺杀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原来如此!你是想让父皇以为你是个情种,从而降低对你的戒心。此计甚妙!”七皇子赞叹道,“运筹帷幄之人,怎会在区区小事上露出马脚?四哥,好一招将计就计!”
萧凌川眸色晦暗:“至于坏了姜姑娘的姻缘……不过是顺势而为,并非我的本意。”
七皇子意味深长地笑道:“四哥,你这分明是一箭双雕!如今父皇不再对你心存芥蒂,姜姑娘也无人敢娶,岂不两全其美?”
“休要胡言!”萧凌川低声警告。
就在这时,凌风来了。
“殿下,凌芜来信,姜姑娘想寻姜二少爷在徐州赌博的证据,阻止姜丞相将他过继。”
萧凌川淡淡吩咐:“将我查到的证据匿名交给姜丞相。”
“是!”凌风领命而去。
七皇子萧琪钰不解:“四哥既已掌握姜天赐嗜赌的证据,何必多此一举设局陷害他?平白给了三哥告状的机会。”
“我是故意的。”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父皇不喜欢过于精明的儿子。”
越是锋芒毕露,越容易招致猜忌。
有时候,藏拙也是一种智慧。
——
乾清宫内,皇帝品茗,漫不经心地问站在一旁的大总管陈顺:“老四的伤势如何了?”
“已吩咐宗人府手下留情,四十杖下去虽皮开肉绽,却未伤筋动骨,休养几日便可痊愈。”陈顺躬身答道。
“送些上好的金疮药过去,他曾救驾有功,莫要留下病根。”
“是。” 陈顺迟疑片刻,试探道,“陛下先前怀疑四皇子与南月勾结,此事还需继续追查吗?”
皇帝冷笑一声:“不必了。为个女人如此,可见他不过是个情种,不足为惧。”
大邺历代帝王皆是薄情寡性之人,沉溺儿女情长的皇子,又怎会有争夺天下的野心?
他的这个儿子,不足为惧。
——
姜丞相得知女儿求助四皇子,设局陷害侄子,心中愧疚难当,便亲自告知姜天赐欲立他为继承人。
姜天赐得意洋洋,径直前往西院炫耀。
见姜天泽正伏案读书,便冷嘲热讽道:“三弟不必再装模作样了!大伯已决定过继我为嗣,你就算读破万卷书,也休想继承相府!”
姜天泽抬眸,潋滟凤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恭喜二哥。只是天泽读书并非为了继承家业,只是单纯喜欢读书。二哥若无事,还请回吧。”
“喜欢读书?你一个女支子生的贱种,也想考取功名?痴心妄想!”姜天赐上前,轻佻地拍了拍姜天泽的脸,“你这般模样,不如去南风馆卖艺,还能赚些银子!”
姜天泽勃然大怒,一拳挥出,正中姜天赐面门。
他自幼习武,最近又得师傅点拨,这一拳力道十足,打得姜天赐眼冒金星。
姜天赐捂着脸哀嚎,引来了姜三爷和姜三夫人。
姜三夫人慌忙抱住盛怒的姜天泽,姜三爷则连连向姜天赐赔不是。
姜天赐不依不饶,恶狠狠地威胁道:“等我过继到大伯名下,第一个就赶你们三房出去!你们给我等着!”
他一走,姜三爷便将怒火发泄到姜天泽身上。
他抄起一根粗大的棍子,狠狠砸在姜天泽后背上,边打边骂: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老子白养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着你出息,能继承相府,到头来还是被天赐抢走了!老子养你还有什么用?!”
姜三夫人见状,心疼儿子,哭得撕心裂肺,想要阻拦,却被姜三爷一声怒吼吓得不敢动弹:“我养的儿子,打他几下怎么了?你要是心疼,就给我带着他滚!”
姜三夫人瞬间噤声,只能以泪洗面,眼睁睁看着儿子挨打。
姜天泽紧咬着牙关,脸色惨白,却始终未吭一声。
姜三爷打累了,扔下棍子,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姜三夫人这才敢上前,颤抖着手抚摸着儿子伤痕累累的后背,哽咽道:“天泽,疼不疼?娘给你上药……”
姜天泽抬起头,望着母亲憔悴的面容,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娘……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抛弃我们?他可知道,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这一句锥心之问,如同尖刀般刺入姜三夫人的心脏,她捂住脸,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哭得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