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意属哪位皇子?
姜姝宁是在入睡前收到凌风送来的信笺。
凌芜告诉她,夜深人静时,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将信丢到她巡逻的屋顶上。
姜姝宁接过信,展开一看,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是萧凌川的字。
前世与他做了十年夫妻,她对这遒劲的字体再熟悉不过。
信上言简意赅,只说让她明日务必前往景和宫,有要事相商。
深更半夜送信,究竟有何急事?
姜姝宁心生疑惑,甚至有些隐隐不安。
翌日,她依约来到景和宫。
刚踏入宫门,黑豹便摇着尾巴凑上来,亲昵地蹭着她的裙摆。
姜姝宁蹲下身,轻轻抚摸它的头,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
要知道,前世为了讨好萧凌川这只爱宠,她费了不知多少功夫。
没想到今生什么也没做,这小家伙反倒主动亲近自己。
可见,真正的喜欢,是不需要做任何努力的。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抬头一看,萧凌川已缓步走来。
他一身锦袍,容貌昳丽,眉眼间却带着几分清冷。
“臣女参见四皇子殿下。”姜姝宁起身,语气客气而疏离。
萧凌川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语气淡漠:“怎么没带东西来?”
姜姝宁一愣。
她这才想起,每次来景和宫,她总会带些糕点或汤羹给萧凌川。
有时候是被逼无奈,有时候是他受伤,她来探病,总不能空手而来。
但其实,她内心深处是抗拒的。
前世,他已经吃了太多她亲手做的东西,今生,她想把自己的厨艺留给更值得的人。
当然,这些心思,她是绝不会让萧凌川知晓的。
她低头,低眉顺眼道:“殿下恕罪,臣女来得急,忘了……”
“无妨。后厨有杏仁粉和奶酪,做份杏仁干酪饼绰绰有余。”
姜姝宁一怔,脱口而出:“殿下,这不合礼数吧?”
“哦?”萧凌川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合礼数?”
姜姝宁语塞。
他话说到这份上,她若再推脱,反倒显得不懂事。
她还得靠他为自己兄长报仇,别说他现在要吃杏仁饼了,就是要吃满汉全席,她也得想办法做给他吃。
想到这,她只能硬着头皮随他前往后厨。
景和宫的厨房宽敞明亮,比相府的厨房大了足足一倍。
近日修葺一新,器具整洁,窗外阳光洒入,平添几分温馨。
竟是跟从前景王府的后厨十分相似。
姜姝宁站在案前,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前世,她嫁给萧凌川后,除了寝殿,待得最多的地方便是厨房。
她曾坚信“抓住男人的胃,便能抓住他的心”,为此潜心研究厨艺,竟真让挑剔的萧凌川独爱她的手艺。
可那又如何?
她抓住了他的胃,却始终未能触及他的心。
思及此,她心头涌起一股酸涩。
若他喜欢她,她根本无需费心讨好,只可惜,这个道理她直到现在才懂。
不到半个时辰,香气四溢的杏仁干酪饼便出炉了,色泽金黄,令人垂涎。
正准备离开厨房时,她瞥见一名宫人正要往煮沸的肉粥里撒葱花,下意识开口:“别放葱,你家主子不喜葱味。”
萧凌川素来挑剔,不喜葱姜蒜等刺激调料,最不喜辛辣口味。
宫人愣了愣,连忙道谢:“多谢姜姑娘提醒!”
其实方才话一出口,姜姝宁便暗自后悔。
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对四皇子的喜好如此了解,旁人会怎么想?
她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懊恼,默默将杏仁干酪饼端至萧凌川面前。
萧凌川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尝她做的杏仁饼,偶尔喝一口茶润润喉。
他生得实在好看,哪怕只是安静坐着吃东西,那模样也十分赏心悦目。
姜姝宁隐隐觉得他心情不错。
他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眼尾微勾,神色温润,已经是愉快时的表情了。
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姜姝宁心念一动,想起近来宫里的传闻:三皇子舅父,镇国公的兵权被皇帝收回。
虽然没有明旨说明,但此事必然与不久前皇帝在狩猎上遇刺脱不了干系。
三皇子母族势力被削弱,难怪萧凌川如此高兴。
约莫过了三盏茶的功夫,她终于没忍住,径直开口问:“殿下今日叫臣女来,所为何事?”
萧凌川喝着茶,眼皮都没抬,淡淡问道:“相府最近有客人?”
姜姝宁心中一惊,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是,兄长去世后,二叔三叔携家带口来了相府,想将他们的儿子过继给父亲。”她顿了顿,接着说,“如今父亲已初步定下三房的独子为相府继承人。”
“定下三房独子,是你的主意,还是你父亲的?”萧凌川放下茶盏,抬眸看向她。
“我的主意。”姜姝宁回答,“父亲母亲原本属意二房长子,因为他与兄长容貌相似。但我记得前世他是个赌徒,相府若落到他手里迟早败光,所以建议父亲选择三房的独子。”
姜姝宁忽然觉得,与同样重生的人交流起来,竟是如此简单。
只需告知前世所知,点明今生利弊即可,不像对旁人那般,难以解释。
萧凌川点了点头:“难怪昨日他找人故意在街头拦你的马车。”
姜姝宁眉心一跳:“那几个闹事的男子是我二哥找来的?”
“是。幸好你昨日谨慎,没从马车里下来,否则他们会扯坏你的衣衫,坏你名声。”
这话如一盆冷水泼下,姜姝宁只觉脊背发寒。
她不过提议父亲另选过继人,断了姜天赐的念想,他竟用如此歹毒的手段报复自己!
不对!
姜天赐头脑简单,又是个男子,他想不出这么阴险又省力的害人方式。
姜姝宁想起昨夜看到姜瑶真候在相府门口,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心中了然。
看来,是她这个妹妹在背后搞鬼。
萧凌川见她神色有异,问:“可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只是有些惊讶,他是我堂兄,虽然从小我们不在一起长大,可毕竟有血缘关系,没想到他会害我。”
姜姝宁自然不能提到姜瑶真,若她直接在萧凌川面前说出自己对姜瑶真的怀疑,他势必会为觉得她在恶意中伤。
姜瑶真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她不能冒这个险。
萧凌川漫不经心地端着茶盏,语气淡漠:“你动了他的利益,别说算计你,便是要你性命,他也下得了手。”
姜姝宁哑然。
她忽然意识到,身为皇子的萧凌川才是真正见识过亲缘凉薄的人。
为了争夺皇位,他们手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至亲的血。
相较于他,自己被关系疏离的堂兄算计,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难过的事。
“殿下说的是。”
萧凌川放下茶盏,目光冷冽如刀锋,缓缓落在她身上:“姜天赐,不能留。”
姜姝宁一惊,抬眸看他:“殿下……”
“昨日他未能得逞,下次定会变本加厉,继续设局毁你名声。”萧凌川语调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寒意,“还是说,你甘愿名声尽毁,从此与皇室姻缘无望?”姜姝宁陡然一惊。
在大邺,名声对一个女子而言何其重要。
五皇子及其母妃或许不在意她的家世背景,却绝不会接纳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为妃。
姜姝宁指尖微微收紧,深吸一口气,试探道:“殿下可有办法,助臣女除此隐患?”
萧凌川闻言,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抬眸,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似笑非笑地开口:“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嫁进皇室。说说看,你如今属意哪位皇子?”
景和宫内温暖如春,地龙的热气烘得人昏昏欲睡。
可姜姝宁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凉,仿佛被某种猛兽盯上,惊惶不安。